第1章

暴雨如注,铅云压城。临安城青石巷的积水倒映着破碎的屋檐,将沈砚狼狈的身影割裂成无数碎片。他踉跄着扶住斑驳的砖墙,左肩伤口在浸透的玄色劲装下洇出暗花,宛如一朵妖冶的曼陀罗在雨夜绽放。怀中紫檀木匣棱角分明,硌得肋骨生疼,却也提醒着他,这是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 —— 冰魄诀残卷。

追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催命符般步步紧逼。十二道铁蒺藜破空而来,在雨中划出凄厉的弧线,尖锐的破空声刺得耳膜生疼。沈砚咬紧牙关,指尖凝出霜白真气,反手拍出一道寒劲。凛冽的寒气瞬间弥漫,铁蒺藜在半空冻结成冰,坠地时碎成齑粉,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这短暂的阻拦却给了追兵可乘之机。

追在最前的灰衣人已欺身而至,长剑直指咽喉,寒光闪烁间,杀意尽显。沈砚旋身避开,动作间扯动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腰间软剑如灵蛇出鞘,剑脊撞上对方剑刃的瞬间,真气迸发,强大的冲击力震得那人虎口发麻,手中长剑险些脱手。

“交出冰魄诀残卷!” 灰衣人怒吼,声音中充满了贪婪与暴戾。他身后七名同伴呈北斗阵散开,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沈砚看着眼前的阵仗,心中一沉,却仍冷笑出声,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积水里晕染开:“玄阴教的人,什么时候学会明抢了?”

话音未落,阵中突然传来低沉的吟唱,宛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呢喃。地面腾起幽蓝雾气,丝丝缕缕缠绕在脚踝,寒意顺着经脉直冲天灵。沈砚瞳孔骤缩,他认出这是玄阴教失传已久的 “九幽噬魂阵”,此阵能勾起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与心魔,直至疯魔而亡。十年前沈家庄那场大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浑身浴血将紫檀木匣塞进他怀中的画面,与眼前的幽蓝雾气重叠。

记忆如倒带般清晰,大火吞噬沈家庄的那个夜晚,冲天火光将黑夜染成白昼。年幼的沈砚蜷缩在角落,看着父亲与一群黑衣人厮杀。“沈家庄灭门,可怨不得我们!” 记忆中,一道阴森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父亲浑身浴血,将紫檀木匣塞进他怀中,声音嘶哑却坚定:“带着冰魄诀,去找天雪山庄的陆长风!” 下一秒,剑光穿透父亲胸膛,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那温度仿佛至今仍未消散。

“啊!” 沈砚怒吼一声,记忆中的剧痛与现实的危机交织,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软剑舞出漫天霜华,冰魄诀的寒气与噬魂阵的阴气相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激起阵阵冰棱。灰衣人的剑招开始凌乱,显然也受了心魔影响,眼神中满是惊恐。沈砚瞅准破绽,剑走偏锋,毫不犹豫地刺入对方肋下。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苍白的脸上,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血腥味在雨中弥漫,沈砚趁机冲破阵法。他刚松了口气,一道黑影从屋檐跃下,银白面具在雨夜泛着冷光,宛如死神降临。“沈少侠好身手,可惜,冰魄诀今日必须留下。” 来人手中折扇轻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袭来,沈砚只觉周身穴位一麻,软剑 “当啷” 落地,失去了反抗之力。

“你究竟是谁?与玄阴教有何关联?” 沈砚挣扎着开口,声音中带着不甘与愤怒。面具人却并未回答,只是缓步逼近,折扇上的暗纹在微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一朵缠绕着锁链的骷髅,正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 “折扇鬼医” 的标志。传说折扇鬼医医术高超,却亦正亦邪,手段狠辣,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鲜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清亮的笛音,宛如天籁之音,打破了这紧张的僵局。笛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律,竟将 “折扇鬼医” 的攻势暂时压制。面具人脸色微变,冷哼一声:“算你命大。” 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在雨幕中。笛音越来越急,似乎在催促沈砚快走。

沈砚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怀中的紫檀木匣,心中满是疑问。冰魄诀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父亲与玄阴教又有何深仇大恨?为何折扇鬼医也会觊觎这残卷?笛声越来越近,他强撑着起身,只见一位白衣女子执笛而立,月光为她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宛如画中仙子。她的白衣在风中轻轻飘动,玉笛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陆长风之女,陆清瑶。” 女子收起玉笛,眼神复杂,似有同情,又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跟我回天雪山庄吧,有些事,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雪山之泉,却在这雨夜中给沈砚带来一丝慰藉。沈砚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座雪山,正是天雪山庄的标志。

沈砚握紧木匣,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血污与疲惫。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为了父亲,为了探寻真相,他已无路可退。他跟在陆清瑶身后,脚步有些虚浮。陆清瑶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放慢了脚步,从袖中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给他:“服下吧,能暂时压制伤势。” 沈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药丸吞了下去,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伤口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两人在雨中默默前行,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沈砚望着陆清瑶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这个神秘的女子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还愿意带自己去天雪山庄,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而天雪山庄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突然,陆清瑶停下脚步,玉笛横在胸前,神色警惕:“有埋伏。” 沈砚立刻握紧软剑,运起冰魄诀,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隐隐约约能看到几道黑影在雾中穿梭。“是玄阴教的迷雾阵,他们想瓮中捉鳖。” 陆清瑶低声说道,玉笛开始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在雾中回荡,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着周围的迷雾。

沈砚趁着迷雾消散的瞬间,冲向最近的一个黑影。软剑出鞘,寒光一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血泊中。然而,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手中拿着玄阴教特有的弯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了毒。

陆清瑶的笛声变得急促起来,音波化作利刃,将靠近的黑衣人击退。沈砚与她背靠背,冰魄诀的寒气与笛声的力量相互配合,形成一道强大的防御屏障。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两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沈砚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玄色劲装,而陆清瑶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脸色略显苍白。

就在这关键时刻,陆清瑶突然改变笛音的节奏,笛声变得低沉而威严。只见那些黑衣人纷纷捂住耳朵,痛苦地呻吟起来。“这是天雪山庄的镇庄绝学之一,天音镇魂曲。” 陆清瑶一边吹奏,一边对沈砚喊道,“趁现在,我们突围!” 沈砚点点头,握紧软剑,跟着陆清瑶冲出了包围圈。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确定摆脱了追兵,才在一座破庙中停下。沈砚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陆清瑶从包袱中拿出金疮药,走到沈砚身边:“把衣服脱了,我帮你处理伤口。” 沈砚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陆清瑶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你伤口再不好好处理,感染了怎么办?” 沈砚拗不过她,只好脱下上衣。

陆清瑶动作轻柔地为沈砚清洗伤口、涂抹金疮药,包扎伤口。沈砚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小到大,除了母亲,还没有人如此细心地照顾过他。“好了。” 陆清瑶包扎完伤口,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继续赶路。天雪山庄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路上恐怕还会有不少危险。” 沈砚点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找到沈家庄灭门的真相,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也不能让陆清瑶白白冒险。

夜幕深沉,破庙外的风声呼啸,似有无形的手在撕扯着破旧的窗纸。沈砚本想闭目养神,却被一阵细微的异响惊醒。他屏息凝神,悄悄摸向枕边的软剑,却见陆清瑶已经翻身坐起,玉笛紧握在手中,清冷的月光透过破庙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戒备的剪影。

“谁?” 陆清瑶突然开口,笛声骤响,一道音波朝着西北角的阴影处射去。只听 “叮” 的一声,一枚银针被音波震落在地,泛着幽绿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阴影中传来一阵阴笑,三个身着黑袍的人缓缓走出,为首的老者脸上布满蜈蚣状的疤痕,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颗猩红的珠子。

“不愧是天雪山庄的传人,警惕性倒是不错。” 老者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不过,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沈砚缓缓起身,运起冰魄诀,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坚定如铁。他注意到另外两名黑衣人手中拿着的武器十分古怪,像是铁链与镰刀的结合体,链身刻满了奇异的符文。

“你们是何人?与玄阴教又有什么关系?” 沈砚冷声问道。老者闻言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玄阴教?哼,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我们乃幽冥殿之人,冰魄诀本就是我殿之物,当年被沈家庄的老匹夫偷走,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沈砚心中一震,关于冰魄诀的来历,父亲从未详细说过,没想到竟牵扯到如此神秘的幽冥殿。陆清瑶玉笛一横,笛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曲调更加凌厉,音波化作无数细小的利刃,朝着幽冥殿三人射去。老者挥杖一挡,猩红珠子发出一阵红光,竟将音波尽数吸收。

“雕虫小技。” 老者冷笑一声,手中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一道黑色的雾气以拐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沈砚顿感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这雾气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邪恶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真气。他强提精神,软剑挥舞,冰魄诀的寒气与黑雾相撞,产生阵阵轰鸣。

两名黑衣人趁机发动攻击,铁链镰刀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直取沈砚和陆清瑶要害。陆清瑶笛声不断,音波与铁链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沈砚则专注应对其中一人,软剑上的寒气越来越盛,将对方的铁链冻住。然而,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时,老者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拐杖带着风声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陆清瑶舍弃对手,玉笛横挡在沈砚身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沈砚心中一紧,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大喝一声,冰魄诀全力运转,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迅速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冰魄・寒霜万里!” 沈砚一声怒吼,一道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朝着幽冥殿三人压去。老者脸色微变,急忙带着手下后退。冰墙擦着他们的衣角而过,将破庙的一角瞬间冻结。然而,沈砚这全力一击也让他损耗巨大,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刚刚包扎好的布条。

幽冥殿三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竟转身遁入黑暗之中。陆清瑶想要追赶,却被沈砚拉住:“别追了,先顾好自己。” 他看着陆清瑶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愧疚与担忧。陆清瑶擦去嘴角的血迹,强笑道:“我没事,倒是你,伤口又裂开了。”

两人重新处理好伤口,却再也无法入睡。沈砚望着破庙的屋顶,心中思绪万千。幽冥殿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冰魄诀背后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陆清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别想太多,到了天雪山庄,或许能找到答案。我父亲与你父亲当年一同研究冰魄诀,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沈砚转头看向她,月光下,陆清瑶的脸庞显得格外柔美,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突然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子,其实有着一颗炽热的心。“谢谢你,清瑶。” 沈砚轻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陆清瑶微微一怔,随即别过头去,耳尖泛起一丝红晕:“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半路上,毕竟,还有很多真相等着你去揭开。”

破庙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沈砚和陆清瑶收拾好行囊,再次踏上前往天雪山庄的道路。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一双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晨曦初露,山间弥漫着薄雾。沈砚和陆清瑶并肩而行,脚下的碎石路蜿蜒向远方。沈砚的伤口经一夜调息稍有好转,但每迈出一步,左肩仍传来阵阵刺痛。他握紧腰间软剑,警惕地扫视四周,昨夜幽冥殿的突袭让他深知,这条通往天雪山庄的路,注定危机四伏。

“前面就是落雁镇,” 陆清瑶打破沉默,她的玉笛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镇上有天雪山庄的暗桩,我们可以补充些物资,顺便打探下江湖消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八匹黑马如疾风般奔来,马上之人皆身着赤色劲装,腰间佩着造型奇特的弯刀,刀柄上刻着火焰图腾。

“是赤焰门的人,” 陆清瑶神色一凛,“这门派向来与玄阴教沆瀣一气,此番出现恐怕来者不善。” 沈砚默不作声地挡在陆清瑶身前,冰魄诀悄然运转,掌心泛起丝丝寒意。赤焰门众人在离他们三丈处勒马停下,为首的中年汉子上下打量着二人,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沈公子好大的架子,” 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玄阴教悬赏万两黄金要冰魄诀,我们兄弟几个自然也想凑凑热闹。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沈砚冷笑一声,软剑出鞘半寸:“想要冰魄诀,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赤焰门众人见状,纷纷拔刀冲来。沈砚身形如电,软剑舞出朵朵剑花,冰魄诀的寒气所到之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陆清瑶玉笛轻扬,清越的笛声化作无形气刃,与沈砚配合默契。激战正酣时,沈砚突然瞥见远处山巅闪过一道白影,那人蒙着面,手持长弓,弓弦上搭着一支通体漆黑的箭。

“小心!” 沈砚大喊一声,猛地将陆清瑶扑倒在地。黑色箭矢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射进身后的巨石,顿时爆发出一阵毒烟。赤焰门众人见状,趁机 retreat,消失在山道尽头。沈砚扶起陆清瑶,发现她手臂被箭矢擦伤,伤口处迅速泛起青紫。

“是淬了‘蚀骨散’的毒箭,” 陆清瑶咬牙说道,“这是南疆巫教的独门毒药。看来玄阴教为了冰魄诀,已经联合了多方势力。” 沈砚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父亲留下的药瓶,倒出一颗解毒丹喂陆清瑶服下:“先撑着,到了落雁镇再找大夫好好诊治。”

日近正午,两人终于抵达落雁镇。小镇上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暗流涌动。沈砚扶着陆清瑶走进一家药铺,掌柜的见是天雪山庄的人,立刻将他们引入内堂。“二位来得不巧,” 掌柜的神色凝重,“近日江湖上风云变幻,各大门派都在搜寻冰魄诀的下落。就在昨日,玄阴教的护法现身镇外,还带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陆清瑶正欲开口,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惨白。沈砚连忙扶住她,发现解毒丹并未完全压制住毒性,蚀骨散的毒正顺着经脉蔓延。“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救她,” 掌柜的犹豫片刻,说道,“城西有个神秘的医仙,人称‘玉面修罗’,医术高明却性格古怪,若能求得他出手...”

沈砚二话不说,背起陆清瑶就往城西赶。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一座破旧的宅院出现在眼前。门上挂着褪色的匾额,写着 “回春堂” 三字。沈砚上前叩门,许久,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个面色阴沉的少年。“我家主人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