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公子？”
赵云收枪而立，惊讶地望着马背上的青年。火把的光芒映照下，甄俨那张俊朗的面容比在真定城时更加成熟稳重，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
甄俨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赵云面前，眼中满是惊喜：“果然是云公子！自真定一别，家妹时常提起你，没想到竟在此地重逢。”
童渊轻咳一声，赵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介绍道：“师父，这位是无极甄家的二公子甄俨，曾在真定县有过一面之缘。”
甄俨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老者，连忙拱手：“这位是……”
“这是家师童渊。”赵云忙开口介绍。
甄俨神色一肃，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蓬莱枪神散人’，童渊童大师！久仰大名！在下甄俨，现任此曲梁县县长。今日得见前辈，实乃三生有幸。”
这曲梁与常山县一般，是冀州的一处小县，不过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县长，想来是他家甄氏长辈的安排。
童渊捋须微笑：“甄公子客气了。老朽不过一介武夫，当不起如此大礼。”
“前辈过谦了。”甄俨转向赵云，热忱道：“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云公子与前辈若不嫌弃，请随我回曲梁县衙歇息。这一带近来流民四起，夜间不甚太平。”
童渊打量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年轻官员，见他言辞恳切，又观天色已暗，便颔首道：“既如此，便叨扰了。”
甄俨亲自为二人牵来骏马，执鞭时全无官威。赵云尚且年幼，骑行不便，便同童渊共乘。
月色下，三人并辔而行，甄俨便同两人攀谈了起来：“不知两位此番游历欲往何处？”
“不瞒甄公子，我们师徒此行是要前往豫州沛国。”赵云略一犹豫，还是如实相告。
“哦？那正好路过邺城。邺城乃冀州首府，商贾云集，二位不妨多盘桓几日。况且……”
他压低声音，“家妹如今正在府中，一直惦记着云公子的救命之恩。”
赵云倏的一愣，想起那个在真定县郊外救下的娇弱少女，不知甄俨忽然提起她做什么。
谈笑间，众人便来到了曲梁县前。
曲梁县城墙在月光下显出灰白的轮廓。城门早已关闭，但守城士兵见是县长归来，连忙打开大门恭迎几人归来。
县衙后院的厢房早已收拾妥当。甄俨亲自带路，歉意道：“仓促之间，只能委屈二位暂住此处。明日再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童渊笑道：“甄公子客气了。老朽与徒儿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是常事，能有片瓦遮头已是幸事。”
“即是如此，那晚辈便不多打扰了，二位早些歇息。”甄俨说完，便退了出去。
待甄俨离去，童渊这才关上房门，意味深长地看着赵云：“芸儿，这位甄公子对你颇为热络啊。”
赵云正在卸下行李，闻言手上一顿：“师父明鉴，弟子与甄公子只是在真定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就如此殷勤？”
童渊轻笑，随即话锋一转，正色道：“莫不是他已知晓了你是女子？”
“绝无此事！”赵云连忙摆手。
两人接触并不多，她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暴露给甄俨。
“既是如此……”童渊摸着胡须，眼光深邃，“甄家乃中山大族，在冀州颇有势力。这甄公子如此礼遇于你我，恐怕另有所图。”
赵云沉默片刻，低声道：“师父是说……他想拉拢我们？”
童渊点点头，走到窗前：“乱世将至，豪强都在招揽人才。你枪法已小有所成，又年轻有为，自然有人看重。”
他转身凝视赵云，“不过老夫观这甄公子为人正直，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交之人。只不过，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切不可轻易交心。”
赵云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两人分席而眠，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赵云刚从梦中醒来，就有侍女前来相请。
赵云随侍女来到前厅，见甄俨与师父正相谈甚欢。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满桌精致早膳格外诱人。
“云公子昨夜睡得可好？”甄俨起身相迎，亲自为赵云拉开席位。
赵云抱拳行礼：“多谢甄公子款待，睡得甚好。”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生怕露出女儿家的声线。
童渊在一旁捋须微笑：“甄公子太客气了。我这徒儿年纪尚小，当不得如此礼遇。”
“前辈此言差矣。”
甄俨亲自为二人斟上热茶，“云公子虽年幼，却已显英雄之姿。家妹自真定归来后，便常提起云公子英姿。若非女子不便远行，她定要亲自来谢救命之恩。”
赵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甄二少爷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对云公子是举手之劳，对家妹却是性命攸关。”甄俨叹息道，话到此处，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云一眼。
童渊适时插话：“甄公子治理曲梁有方，老朽昨夜入城时见街道整洁，治安良好，在这乱世实属难得。”
甄俨摇头苦笑：“老前辈谬赞了。如今冀州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流民日增，我这个小小县长也是如履薄冰，不然哪里用得着半夜还要出来巡逻啊。”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些事情。
待得饭后，甄俨提议亲自护送二人前往邺城。“邺城太守与家父有旧，我可为二位引荐。”
童渊婉拒道：“甄公子公务繁忙，不必如此劳烦。”
甄俨坚持道：“二位远道而来，又曾救过家妹，甄某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童渊见甄俨盛情难却，便点头应允。
有了车马相助，邺城高大的城墙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护城河环绕四周，城楼上旗帜招展，守卫森严，不愧是冀州第一大城，可要比常山县曲梁县的大小城镇都要宏伟多了，真可谓是：
护城河绕碧波环，雉堞连云锁冀关。
旗卷朝霞生紫气，戈凝晓露映金銮。
千门尽显王侯气，万骑犹存虎豹颜。
若问中原谁鼎峙，此城高处可瞻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