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夏初一身轻松。
趁着时间还早,又往供销社去了一趟。
见到还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她称了一条。
一块钱一斤,不到两斤,花了一块八毛钱及一斤半的肉票。
一点零头,卖肉的大叔见她长得好看,嘴又甜,一高兴,就去掉了。
她又去粮店,买了五斤大米,五斤白面,五斤糙米,五斤玉米面。
口袋里的钱和票去了大半。
看样子要想办法赚钱。
否则爸和大哥这个冬天比较难熬。
上一世,爸和大哥就没能熬过去。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又去了买了四身棉衣和几大块劣质粗蓝布。
身上的钱和票几乎消耗殆尽。
买好东西后,她特意在路边扯了一大把枯草,把背篓盖得严实。
村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不好。
又特意骑车绕到清平中学旁边。
清平中学在镇子中心,附近几个大队,都是在这里上学。
夏初见到钱校长,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钱校长是爸爸的学生。
也是因为这场运动,被分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对她多有照顾。
上次的教师考试,也是他同她透露的消息。
“钱校长,我正想找您。”夏初热情道。
“我正想叫人去乡下给你带个口信。”钱校长开口道。
两人同时开口,不由相视一笑。
“您先说。”夏初笑吟吟谦让。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钱校长沉重的心情也高兴几许。
“夏雪同志,只是初中文凭,无法胜任这份教学。”
“家长和同学,强烈要求替换她,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继续上课。”
果然,她就觉得奇怪,上辈子,夏雪好端端的,为何不去当老师。
当时,她还骗她说,是她儿子太小,老是生病请假,没办法只得辞职。
根本原因,是她能力不够。
上辈子,她正沉浸在新婚燕尔,根本没来学校,所以错过这次机会。
而学校不可能久等人,肯定会找人代课。
别人抓住机会,又哪会再让出来。
夏初听了心生欢喜,正想找钱校长说这事,钱校长就给她搭好梯子了。
她向钱校长鞠了一躬:“多谢钱校长,我今天回去办理一下手续,明天就来入职。”
钱校长又压低声音问道:“夏老师怎么样了?”
“最近一直忙,我也没去看望。今天买了一些过冬用的棉衣,准备晚上送过去。再给他们送些吃的。”夏初看了一下四周,也低声回复。
看着她那一大背篓,钱校长从身上掏出钱和票:“你的钱花光了吧,这些你拿去。”
这个年代,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谁家都不好过。
她如果拿了他的,估计他自己也要饿肚子了。
于是推辞回去。
“钱校长,我还有呢,您不用操心。”夏初拒绝说。
“之前,夏老师对我颇有照顾,这些你就拿着吧。”钱校长又往她手中塞。
夏初坚决拒绝。
“您如果真想帮我,就去帮我搞一整套高中书籍和历年高考卷,我听我同学说,要恢复高考了。”夏初悄声道。
钱校长闻言,喜上眉梢,还不敢置信:“真的吗?消息可是属实?”
夏初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这个消息,还未传出来。您心里清楚就行,万一不属实,别人找我麻烦就不好了,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钱校长神情严肃:“我知道了。”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高中书籍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
孤男寡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待太久,会被人说闲话。
钱校长笑着对她说:“你明天早点过来上课。”
夏初再次道了谢,满心欢喜地向知青点骑去。
刚进到村里,许多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诧异且疑惑。
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夏雪,眼睛红肿。
她不由挑了挑眉。
夏雪今天没去上课,一定是被钱校长开除了。
"腊梅嫂子,出了什么事?"她停下单车,问着村长媳妇。
她话音刚落。
性格直爽的腊梅嫂子就呸了过来。
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夏初,亏得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明知夏雪是个烈士遗孀,还带着个孩子,你却抢她的工作,你有没有点良心。”
夏初还来不及回话。
陆停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
旋即接上:“夏初,你今天去学校抢了夏雪的工作?你太过分了。”
“赶快将工作还给她。”
大家义愤填膺:“是啊是啊,人家孤儿寡母的,你这样做,确实过份,你良心不会痛吗?”
夏初冷笑抬头:“夏雪,你现在对大家说实话,是我抢了你学校的工作吗?”
大家的视线全落在了夏雪身上。
夏雪的眼眶又泛红了。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腊梅嫂子打气道:“夏雪,你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你就大胆说出来,我们替你撑腰。”
夏雪闻言,脸色变得煞白。
嘴巴嚅嗫几下,还是没开口。
夏初脸上讥笑渐浓:“说啊,怎么不说呢?你不说我可要说了?”
陆停舟剑眉紧拧:“夏初,你平时就欺负夏雪惯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骄横跋扈了?”
想着他做的狗屁事,夏初脸色一沉:“既然你知道我骄横跋扈,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早就说过,你我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样关你屁事。”
她的视线一转,对着腊梅嫂子。
眼神冷冽,气势十足。
“我知道你热心肠,正义感十足,但请在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我之前,麻烦你先去打探一下实情,不要被人利用还不自知。说不定她在背后还会骂你又傻又蠢。”
她又指向哭泣不停地夏雪:“她因教学能力差,被学生和家长集体投诉,钱校长才开除她的。”
“还有,这份工作,从一开始,就是我让给她的,请你们搞清楚。”
“钱校长再返聘我,我没道理再推脱。”
“你们如果不相信,自可去学校打听。”
场面一时静寂。
空气仿如凝固。
擎天妈走出人群,开口道:“我可以证明,夏初说的是实情。夏雪就是教的不好。连35+43=多少都算错。还有“鸿鹄之志”,她教成“鸿浩之志”,不配当老师。”
陆擎天就是她的学生,天天在家鄙夷她。
说她比他还不如。
这样的老师,跟着她,能学到什么东西。
那时的乡村老师,一人要教好几门。
比如说教语文数学还要教画画,甚至还要教体育。
而夏雪之前自己都不爱读书,在班级垫底,没学着什么东西,更遑论去教别人,肯定错误百出。
夏雪的脸被臊得通红。
哭着跑走了。
夏初冷笑,才这一点,你就爱不了?
陆停舟表情讪讪。
欲接过她手中的单车。
夏初连忙闪开。
“夏初,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没搞清楚状况,我向你道歉!我们回家。”
夏初声音冰冷:“回家?”
“回哪个家?”
她一脚踹过去,踹得陆停舟趔趄几步。
“陆停舟,你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今天跟周政委打了电话。”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他。
只见他脸上闪过慌乱。
夏初冷笑,指着快要消失的背影:“我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才是你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