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黑石砌成的城墙泛着冷光。花然跟在烬尘身后,能感受到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赤炎的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墨离则无声地落在最后,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记住计划。"赤炎压低声音,"我和墨离在暗处接应,你们去见琅琊王。"
烬尘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骨笛——那是他小时候就在身上的遗物。花然注意到他颈后的桃花胎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王宫守卫比想象中松懈。当他们穿过三重宫门时,竟无一人阻拦。花然心头涌起不安,指尖悄然凝聚出一朵绯色花苞。
"他在等我们。"烬尘灰眸冰冷,"猫捉老鼠的游戏。"
正殿大门轰然洞开,刺眼的火光倾泻而出。琅琊王高踞王座,身披玄色龙纹袍,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花然第一次看清这个让赤炎和烬尘都恨之入骨的男人——他有着刀削般的轮廓,眼角微微下垂,嘴角却挂着令人不适的笑意。
"我亲爱的'儿子'回来了。"琅琊王拖长音调,"还带了这么漂亮的小仙子。"
烬尘单刀直入:"我母亲在哪?"
琅琊王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殿内烛火摇曳。他起身走下台阶,鎏金靴踏在猩红地毯上无声无息。"急什么?先告诉父王,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本事?"他突然伸手想拍烬尘的肩膀,却被侧身避开。
花然看到烬尘额角青筋暴起,连忙轻扯他的衣袖。
"哦?这位仙子很关心你嘛。"琅琊王转向花然,眼中闪过精光,"神族后裔?难怪能解开幽冥裂隙的封印。"
花然心头一震——他怎么会知道?
"冷殿。"琅琊王突然失去兴趣般挥挥手,"你母亲在冷殿。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烬尘一眼,"见了可别太激动。"
穿过七重院落,空气中的花香逐渐被霉味取代。冷殿前的桃树早已枯死,枝干扭曲如鬼爪。烬尘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流泻而入,照亮了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那女子一袭素衣,长发用木簪松松挽着,正对着铜镜发呆。听到声响,她缓缓转身——
花然倒吸一口冷气。尽管面容憔悴,这女子眉眼间与烬尘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灰眸,如同复刻一般。
"尘儿?"青瑶公主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她颤抖着伸出手,又害怕似的缩回,"我又做梦了吗..."
烬尘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花然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般向前迈步。
青瑶突然扑上来,手指急切地拨开烬尘后颈的发丝。当看到那个桃花胎记时,她发出一声呜咽,泪水决堤而下。"真的是你...我的孩子..."
烬尘跪倒在地,额头抵在母亲膝头,肩膀剧烈颤抖。花然默默退到门外,抹去眼角的湿润。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赤炎和墨离从阴影中现身,脸色凝重。
"琅琊王有动作。"赤炎低声道,"他派了影卫跟踪我们。"
墨离补充:"冷殿四周埋伏了至少二十个弓箭手。"
花然心头一紧:"他想做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当烬尘搀扶着青瑶走出冷殿时,一队黑甲侍卫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举起一面青铜令旗:"王上有令,北境世子即刻前往南诏取回秘宝,逾期不归——"他冷酷地瞥了眼青瑶,"杀无赦。"
青瑶脸色煞白:"他答应过只要我交出秘宝图就放过尘儿!"
侍卫不为所动:"王上说,你的秘宝图有残缺,真秘宝换真性命。"
花然突然明白为何琅琊王轻易放他们见面——他早算准了这一步。果然,烬尘毫不犹豫地接过令旗:"期限?"
"三个月。"侍卫递上一个锦囊,"这是南诏的地图和信物。"
当夜,他们在赤炎的旧部据点商议对策。青瑶抚摸着锦囊中的半块玉佩,声音虚弱:"南诏隐世百年,没有完整的信物根本找不到入口。这半块玉佩只能带你们到迷雾森林。"
"另半块呢?"花然问。
青瑶苦笑:"在我父王手里。当年我执意嫁给你父亲,与南诏断绝了关系..."她怜惜地摸着烬尘的脸,"没想到连累你受了这么多苦。"
烬尘握住母亲的手:"不是您的错。"
赤炎突然插话:"琅琊王背后还有人。我母亲临消散前看到的黑影,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墨离若有所思:"所以琅琊王急着要南诏秘宝,是另有阴谋?"
讨论持续到东方泛白。最终决定暂留赤炎旧部暗中保护青瑶,其余人即刻启程。临别时,青瑶将烬尘拉到一旁,花然无意中听到低语:"那姑娘对你很重要?"烬尘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穿越迷雾森林比想象中更凶险。参天古树遮天蔽日,沼泽中潜伏着不知名的生物。第三天夜里,他们被迫在一棵巨树下扎营。墨离在周围撒下驱虫粉,赤炎则用巫术升起防护结界。
"我来守夜。"烬尘抱着骨笛靠在树干上。
花然摇头:"你伤口还没好。"她不由分说地按住想站起来的烬尘,指尖泛起微光为他检查肋间的箭伤。
赤炎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墨离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后悔解除焚心蛊了?"
"不。"赤炎转身走入黑暗,"我去探路。"
深夜,花然被一阵奇异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看到森林深处飘荡着幽蓝光点,如同星辰坠落凡间。更奇怪的是,那些光点似乎在呼唤她。她鬼使神差地起身,跟随光点深入密林。
光点最终停在一潭黑水前。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一个头戴花冠的女子影像——那女子竟与花然有八分相似!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影像突然扭曲。
花然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袭来。她本能地抬手防御,却被一股力量拽开。赤炎不知何时出现,用后背替她挡下一击。
"赤炎!"花然扶住踉跄的黑袍男子,看到他肩头插着一支幽绿的毒箭。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巫族余孽也敢坏主上大事!"又是三箭连发。
千钧一发之际,烬尘的骨笛声破空而至,音波将毒箭震得粉碎。墨离的剑光如银河倾泻,黑影惨叫一声遁入地下。
"是影魔。"赤炎咬牙拔出毒箭,"琅琊王果然和魔族勾结了。"
花然急忙为赤炎疗伤,发现毒素已开始蔓延。烬尘蹲下身检查箭矢:"这是他们特有的蛇毒。"他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母亲给的护命解药。"
赤炎神色复杂地接过,一饮而尽。
次日正午,他们终于穿过最后一片毒瘴。眼前豁然开朗——瀑布如银练垂落,水雾中若隐若现一座翡翠宫殿。半块玉佩发出嗡鸣,指引他们走向瀑布后的隐秘通道。
"这就是南诏..."花然惊叹。更让她震惊的是,体内的神力在此处异常活跃,仿佛回到了故乡。
当他们踏上玉石台阶时,瀑布突然分开,一队身着青鳞甲的卫士鱼贯而出。为首的老者目光锐利:"何人擅闯南诏禁地?"
烬尘上前一步,亮出半块玉佩:"青瑶之子烬尘,求见南诏王。"
老者看到玉佩脸色大变,目光在烬尘脸上逡巡,最终落在他颈后的胎记上。他颤抖着后退半步,突然跪地行礼:
"恭迎烬尘殿下归来!"
花然正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礼遇,却听老者继续道:"王上算到今日会有贵客来,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花然一眼,"除了烬尘和花然,其他人现在,恐怕不能进去。"
"为什么?"烬尘立刻挡在众人身前。
老者神色复杂:"王上有私事要先单独与你们商议。我们会安排他们住在青瑶主殿的客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