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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是在第三次对孩子大喊“闭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真的病了。
那天夜里，孩子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哭。奶喂了，尿布换了，哄了两个小时，他还在哭，撕心裂肺地哭，像是在控诉什么。林岚满身奶渍、头发凌乱，抱着他在卧室里走了五圈，膝盖发软，手臂发麻，整个人像被情绪的海啸摁进深渊。
她终于忍不住，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捂住耳朵，哭着喊：“闭嘴啊！”
婴儿愣了一下，哭声短暂停顿，随后哭得更凶了。
隔壁房间的丈夫沈嘉赫推门进来，脸色沉沉。
“你到底在干嘛？”
林岚像被抽了一鞭子，浑身一僵。
“我快撑不下去了。”她的声音沙哑，眼泪沿着脸颊滚下来，“我每天一个人照顾孩子，从早到晚，一分一秒都不属于我。我也想好好当妈，可是我真的累了。”
沈嘉赫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
“我们请个保姆吧。”他说。
林岚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是公司中层，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倒头就睡，孩子的啼哭永远吵不醒他。她是一个人，独自面对一个尚未学会语言的小生命，每天在崩溃边缘试探。
她说过无数次想请人帮忙，但他总说：“你辞职不就是为了带孩子吗？请人干嘛？”
可现在，他终于松口。
她笑了，带着悲凉：“你是觉得我疯了，对吧？”
沈嘉赫没有否认。
三天后，保姆来了。
叫江雨，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长得不算惊艳，却有种柔软顺眼的感觉。她穿着干净的棉麻裙子，语气温和，动作利落，很快就和孩子打成一片。
孩子第一次被陌生人抱，不但没哭，甚至咧嘴笑了。
林岚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冲别人笑，心里咯噔一下。
她抱起孩子，孩子立刻扭头，朝江雨伸手。
“他以前可不认生。”林岚勉强笑着。
江雨接过孩子，轻轻拍着他后背，“孩子聪明，知道谁更温柔。”
林岚没接话。
她不是不会照顾孩子。孩子出生后，她从不缺席每一次夜奶、洗澡、换尿布。可在江雨面前，她像个不及格的母亲。江雨抱孩子的姿势专业极了，孩子靠在她肩头，像找到避风港。
沈嘉赫也对江雨态度明显亲和许多。
以前林岚喊他帮忙，他总说累。现在江雨让他拿个奶瓶，他立马站起来；江雨说空调太冷，他就去调温度；甚至晚饭后，还主动问她：“明天要买什么菜？我可以顺路带回来。”
林岚听得心惊。
这些话，她说了多少次，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她晚上故意问：“江雨住这儿方便吗？你结婚了吗？”
江雨笑笑：“还没呢，之前一直在照顾人家的孩子。住家挺好的，能专心。”
“你不怕家里人担心你在别人家里住？”
“我家里没人了，早就习惯了。”她语气淡淡。
林岚点头，却觉得这女人背景干净得有点过头。
有时候她会偷看江雨带孩子——
江雨会唱一首很奇怪的童谣，歌词她从未听过，却能让孩子迅速安静；她抱孩子时总喜欢轻拍他左肩，仿佛有某种固定节奏；甚至她会在孩子睡着后，轻声对他说：“你是最乖的小宝宝，比你妈妈还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