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巨大的屏幕上，分格显示着副本内外的实时景象。玩家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充满抽象几何结构和流动光影的奇异空间里乱窜。有人对着一个由光线编织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哭泣少女雕塑做鬼脸；有人试图把副本里漂浮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情绪云团塞进背包，但被系统提示：无法拾取；还有人干脆席地而坐，对着空气大喊：“喂！NPC！出来接客啊！给个任务行不行？”
滑稽，混乱，带着一种被强行剥离了熟悉工具的笨拙感。
秦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艺术胜利？林默，我只看到一堆找不到方向的混乱代码在浪费服务器资源。你的感动值算法模型，在真实的人类沙丁鱼罐头里，效果似乎大打折扣。”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理论很美，现实很骨感。”
“那是因为沙丁鱼还没尝到真正美味的饵料。”我毫不退让，眼神锐利地回视他，“再精妙的乐章，也需要时间让听众沉浸。等着看吧，当第一个感动时刻被触发，引发的将是连锁反应。”
争论的火花在精密仪器低鸣的控制室里无声迸溅。艺术理念与技术效率，如同两条暂时并行的轨道，在《幻世》这个巨大的试验场上悄然延伸，终点未知。
就在这时，主控台中心，那代表着“第九艺术”副本核心的立体投影——一个由无数细密光丝缠绕、缓缓脉动着的复杂几何体——毫无征兆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亮度瞬间飙升，刺得人眼睛发痛，随即又猛地黯淡下去，仿佛一颗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松开。
整个过程不足零点一秒，快得像是幻觉。
控制室内，只有几个最敏锐的警报指示灯，在那一刹那亮起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微芒，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庞大的数据处理流依旧平稳地运行着，屏幕上的玩家监控画面、后台性能参数，一切如常。那瞬间的异变，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没有激起任何可见的涟漪。
秦川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注意力还在那些感动值的龟速增长上，眉头微蹙。控制台前其他几名工作人员，也只是下意识地揉了揉被强光刺到的眼睛，低声抱怨了一句“屏幕闪了一下？”，便又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只有我，心脏像是被那束强光狠狠烫了一下，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皮。那绝不是正常的系统运行波动！那瞬间的光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意志感。它像是…某种冰冷目光的扫视？某个庞大存在不经意的注视？
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现。我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冰凉的控制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核心投影。它依旧在规律地脉动，光丝流淌，优雅而神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从未发生。
“秦工！”我的声音有些发紧，试图抓住那丝转瞬即逝的异常，“刚才核心投影的闪动……”
“嗯？什么闪动？”秦川终于从数据流上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毫无异常的核心投影，“林默，你是不是盯着屏幕太久了？数据一切正常，副本运行平稳。玩家‘风吟’好像找到了点门道，正对着那个光影诗人NPC朗诵情诗呢，虽然感动值只涨了0.5%…但总算有动静了。”他的语气带着点“看吧，我就说能行”的揶揄，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