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狼狈、毫无美感可言的姿势,哆哆嗦嗦地从墙头滑下来,一脚踩在高脚凳上,再跳下地。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扑街,幸亏旁边的小厮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站稳后,我低着头,盯着自己沾了泥灰的绣花鞋尖,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条缝让我钻进去。脸颊烫得能烙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成了猴屁股。刚才在墙头指点江山的豪气,此刻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满的社死感和……一丝丝莫名的心虚。
“苏小姐身手倒是不错。” 顾砚白那该死的、带着点金属冷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翻墙爬树,挺利索。”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砚白兄说笑了!”大哥赶紧打圆场,笑容有点发僵,“都是些……都是些小女儿家的胡闹!当不得真!今日真是失礼,改日一定备上厚礼,登门致歉!”
顾砚白没接大哥的话茬。
他站直了身体,那股迫人的气势更加明显。他迈开长腿,黑色军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咔哒”声,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我的心脏随着他的脚步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蹦迪。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极淡的、混合着硝烟和冷冽松针的气息。强烈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他微微俯身,那股迫人的气息几乎将我笼罩。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松针与硝烟混合的独特气息。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指尖冰凉,心脏在胸腔里撞得肋骨生疼。他要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能掐死我这个“污蔑”他肾虚的未婚妻不成?
下一秒,低沉得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像羽毛又像冰针,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
“跑?嗯?” 那一个微微上扬的尾音,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属于猎人的笃定和一丝……危险的戏谑,“苏挽晴,你跑得了么?”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呼吸都忘了。
他直起身,那股几乎将我吞噬的压迫感稍退。他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句带着威胁的低语只是我的幻觉。他转向我大哥苏明轩,方才面对我时那点若有似无的玩味彻底敛去,恢复了惯常的冷肃平静。
“明轩兄,”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后日未时,顾家派车来接。家母想见见苏小姐。”
不是商量,是通知。
大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立刻堆砌得更加热切,连连点头:“应当的!应当的!家父家母也正有此意!后日未时,小妹一定准时恭候!”
顾砚白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最后的目光在我低垂的脑袋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沉沉的,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我抬不起头。然后,他利落地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那辆漆黑的轿车里。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条弥漫着尴尬和硝烟味(主要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