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烦死了！
他低吼一声，不是对地上那个哀嚎的倒霉蛋，而是对着脑子里那个喋喋不休的鬼东西。
就在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到「8」的瞬间，他做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举动。
——他猛地松开手，无视了任务提示，反而跑回了礼堂，视线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刺眼的阳光。
精准地钉在了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沈汐颜。沈家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
几乎是同时，他脑子里那催命般的倒计时声，诡异地卡在了「8」。
发出一阵刺啦啦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噪音。
然后……彻底沉寂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挣脱枷锁的眩晕感——以及，那个阳光下傲然独立的身影，带来的奇异悸动。
就是在那刻我和他的眼神相交。
是顾言！
我看出他眼中的不甘和反抗。
我们……一样。
那个小时候的野小子。
那个前天晚上……像光一样救了她的人。
十年之后再次相见，我们的重逢—竟然是被他给救了，既然救了本小姐，算是勉勉强强记他个人情吧。
3.
2015 年的夏天，也就是十年前，在小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孤儿，他脏兮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是灼痛了人心脏的倔强。
那天午后的阳光透过老宅雕花的窗棂，暖洋洋地洒在光洁的紫檀木地板上，也落在我新换的、缀着蕾丝花边的蓬蓬裙上。
在这样安静的时光楼下偏院却隐约传来了争执和物品碎裂声，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搅得我心烦。
「吵死了！」
我撅着嘴，把手里精致的珐琅彩绘本用力合上，发出「啪」的一声。
「小姐莫气，是下人们不懂事，在教训新来的那个野小子呢……」
「野小子？没名字吗？」
「没呢。」
我挑了挑眉。最近宅子里是听说添了个哑巴似的男孩，据说是管家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凶得像要吃人，谁靠近咬谁。听起来就很讨厌。
可那压抑的呜咽声和更响亮的呵斥还是断断续续传上来。我走到窗边，踮起脚尖往下看。
偏院的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正被粗壮的家丁推搡着，像狂风里一片破败的落叶，地上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鲜红的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尘土里，刺眼得很。
他低着头，但我能看见他紧咬的下唇和紧绷的脊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小兽。那时我的心脏震了一下，似是故人来。
哼，还真是又倔又蠢！
可……那血一直流……
「烦死了！」
我忽然跺了跺脚，声音故意拔高。
「都给我闭嘴！吵得我看书都看不进去！」
我才不是帮助他，只是为了维持老宅的宁静！
楼下瞬间安静下来。家丁们茫然地抬头看向二楼窗户。我扬着小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