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在混沌中沉浮多久,一股熟悉的牵引力猛地将我拉回现实!

感官瞬间复苏!

阳光!不再是窗台过滤的虚弱光线,而是滚烫、原始的金色洪流,当头浇下!

穿透我新生娇嫩的花瓣,在脉络里奔涌燃烧,带来饱胀的疼痛感!

泥土!湿润、肥沃、带着腐烂生命的气息,厚重地包裹着我的根须!

无数细密的根须像饥渴的触手,疯狂伸展,吮吸着养分琼浆!

每一寸新生都在黑暗的泥土里欢呼!

风!旷野的气息,自由的力量!掠过叶片,发出沙沙的叹息和呼唤。

我回来了!再一次!

新生的躯体里,力量奔涌,比上次更汹涌,带着被压抑后反弹的狂躁生机!

那刻骨的怨恨和诅咒赋予的力量,像熔岩在我茎秆里奔流!

我贪婪吸收阳光雨露,不是为了绽放美丽,是为了积蓄…诱惑的力量!

为了找到那个能助我挣脱轮回的存在!

我要寻找目标!

日子滑过。我像老练的猎人,在风中散布精心酿造的芬芳。香气不再是单纯花香,变得馥郁、复杂,像熟透浆果混合醇厚酒酿,带着引人沉沦、迷醉心魂的甜腻。这是我的网。

普通的蜂蝶来了又走,肤浅的触碰激不起一丝涟漪。

我需要更复杂、更深沉、更容易被吸引的灵魂。

直到那个黄昏。

夕阳熔金。一个被拉得很长的影子,缓慢地移动,每一步都沉重疲惫。

我的心骤然缩紧,随即病态地兴奋鼓胀!

来了!

他停下脚步,离我不远。一个年轻男人,瘦削得过分,像被无形重担压弯了腰。

凌乱黑发遮住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双深陷的眼睛——空洞,麻木,像两口只剩灰烬的枯井。

薄唇抿成一条向下弯曲、写满痛苦厌倦的直线。

旧衬衫洗得发白,整个人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忧郁”阴霾里。像棵被雷劈过、勉强站立的枯树。

完美的目标!一个灵魂千疮百孔,只差轻轻一推就会坠入深渊的存在!

我瞬间将全部力量灌注到酝酿已久的芬芳里!

那馥郁、致命的甜香,如同实质烟雾,浓郁得能凝结成水滴,精准、不容抗拒地向他飘去!

不是引诱,是捕获!

他空洞的眼神骤然波动!像石子投入死水潭。

麻木的表情裂开缝隙。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要将所有气息攫取入肺!

枯井般的眼睛瞬间燃起奇异光彩——濒死之人看到海市蜃楼时,绝望中迸发的不顾一切的光!

他踉跄着,几乎是扑过来,跪倒在我面前!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眼底深处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空洞。

他伸出颤抖的手,带着近乎虔诚的渴望想触碰我的花瓣,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怕亵渎了这份“美好”。

“真…真美…”声音干涩沙哑,像许久未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撕裂痛楚,却又充满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热,“…像我永远写不出的…诗句…”

他目光死死黏在我身上,深重的忧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喃喃自语,破碎的词句不断溢出:

“红…像血…像心口的伤…”

“芬芳…是毒…是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