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芷的手,开始发抖。

她伸出指尖,非常非常轻地,碰了一下那根睫毛。

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方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质疑我们做的事情。

不是质疑我,是质疑“我们”。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又疼,又酸。

“在救你。”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6

阿哲的睫毛,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我和裴芷之间那潭死水。

激起了一圈涟漪。

她开始重新和我说话。

虽然还是不多,但至少,她看我的时候,眼神里不再只有戒备。

她把那根睫毛,小心翼翼地织进了“羽衣”的领口位置。

她说,那里最靠近心脏。

织进去的那天,她让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时隔多日,我再次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

还是很暖。

暖得让我觉得自己手上的血腥味,都淡了一点。

“羽衣”的进度,已经过半。

它挂在织机上,像一件巨大的,用阴影和尘埃做成的袍子。

我需要的材料,也越来越多。

这栋楼里,能下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剩下的,要么是拉帮结派的狠角色,要么,就是像裴芷一样,被别人保护起来的“珍宝”。

我盯上了一个叫“蝎子”的女人。

她手下有五六个男人,占了顶楼最好的房间。没人敢惹她。

据说,她有一头瀑布一样的红发。

是最好的材料。

我观察了她两天。

这天晚上,我找到了一个机会。

她一个人,去了储水间。

我跟了上去。

储水间里很黑,只有一个天窗,透进一点惨白的月光。

巨大的水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立在房间中央。

“蝎子”正背对着我,站在水龙头前,洗她的头发。

那头红发,在月光下,像流动的火焰。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

“谁?”她猛地回头。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溅开。

她看到我,并不惊讶。反而笑了。

“秃鹫方呈?”她的声音,像她的名字一样,带着钩子,“终于还是找到我了。”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呼救。

她只是慢慢地直起身,用一条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想要我的头发?”她问。

“对。”

“可以啊。”她笑得更开了,“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毛巾,就朝我脸上甩了过来。

带着一股劲风。

我侧身躲开。

毛巾里,裹着一块铁。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早就想会会你了。”她舔了舔嘴唇。

我没带武器。

我唯一的武器,是口袋里的那把剪刀。

用来剪头发,可以。

用来对付一个玩刀的疯子,就是个笑话。

她冲了过来。

刀尖直刺我的心脏。

我只能后退,躲闪。

空间很小,到处都是管道和阀门。我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刀尖离我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