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芷的手,开始发抖。
她伸出指尖,非常非常轻地,碰了一下那根睫毛。
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方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质疑我们做的事情。
不是质疑我,是质疑“我们”。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又疼,又酸。
“在救你。”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6
阿哲的睫毛,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我和裴芷之间那潭死水。
激起了一圈涟漪。
她开始重新和我说话。
虽然还是不多,但至少,她看我的时候,眼神里不再只有戒备。
她把那根睫毛,小心翼翼地织进了“羽衣”的领口位置。
她说,那里最靠近心脏。
织进去的那天,她让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时隔多日,我再次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
还是很暖。
暖得让我觉得自己手上的血腥味,都淡了一点。
“羽衣”的进度,已经过半。
它挂在织机上,像一件巨大的,用阴影和尘埃做成的袍子。
我需要的材料,也越来越多。
这栋楼里,能下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剩下的,要么是拉帮结派的狠角色,要么,就是像裴芷一样,被别人保护起来的“珍宝”。
我盯上了一个叫“蝎子”的女人。
她手下有五六个男人,占了顶楼最好的房间。没人敢惹她。
据说,她有一头瀑布一样的红发。
是最好的材料。
我观察了她两天。
这天晚上,我找到了一个机会。
她一个人,去了储水间。
我跟了上去。
储水间里很黑,只有一个天窗,透进一点惨白的月光。
巨大的水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立在房间中央。
“蝎子”正背对着我,站在水龙头前,洗她的头发。
那头红发,在月光下,像流动的火焰。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
“谁?”她猛地回头。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溅开。
她看到我,并不惊讶。反而笑了。
“秃鹫方呈?”她的声音,像她的名字一样,带着钩子,“终于还是找到我了。”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呼救。
她只是慢慢地直起身,用一条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想要我的头发?”她问。
“对。”
“可以啊。”她笑得更开了,“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毛巾,就朝我脸上甩了过来。
带着一股劲风。
我侧身躲开。
毛巾里,裹着一块铁。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早就想会会你了。”她舔了舔嘴唇。
我没带武器。
我唯一的武器,是口袋里的那把剪刀。
用来剪头发,可以。
用来对付一个玩刀的疯子,就是个笑话。
她冲了过来。
刀尖直刺我的心脏。
我只能后退,躲闪。
空间很小,到处都是管道和阀门。我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刀尖离我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