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喵——呜嗷——!”

陛下的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更响亮、更饱含情绪的咆哮,带着一种宣告登基的狂野决心。后腿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庞大的身形带起一股小旋风,掠过沙发靠背,“嘭”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落在光洁的冰箱顶板上。震得旁边架子上的马克杯一阵牙酸的震颤。

它站稳了,四肢叉开,像一个即将开腔的吉他手找到了鼓风机的最佳位置。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酝酿着火山喷发前炽热的熔岩。

然后,那个蓄积已久的灵魂核爆被引爆了。

“MEOW-OOOOOHHH——!!!”

那声音,绝对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维度。它像是一千根锈蚀的锯条在布满裂纹的铝锅底上疯狂拉刮;像是被卡车反复碾压的电吉他音箱垂死挣扎;像一个摇滚歌星在声带撕裂的边缘发出的终极咆哮——混杂着最原始的愤怒、最纯粹的摇滚释放和最彻底无视音准的荒诞自信。

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吸干了。书架在共鸣,玻璃茶几发出嗡嗡的低吟,连墙上的路由器信号灯都吓得节奏紊乱起来。

砰!啪!砰!

一声接一声剧烈的、如同心跳起搏器般的灯开关声,从楼上传下来,紧接着,左邻右舍的走廊声控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噼里啪啦地疯狂亮起,瞬间将原本安静的窗外撕扯成一片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光明战场,完美地给这位新任摇滚天王打了个刺眼的追光。

陈默彻底石化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敲打着肋骨,敲击的力度堪比陛下砸在冰箱顶的每一个节拍。窗外那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被无形指挥棒点亮的混乱灯光,明晃晃地照出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纯然惊吓、灵魂出窍般的呆滞、以及一丝“完了这笔维修费要命了”的极度惊恐的调色盘。

“政、政委!”陈默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求援的惊惶转过头去,目光投向角落里那只忠诚的、永远是他情感锚点的金毛。

政委醒了。它茫然地抬起巨大的头颅,松垮的眼皮费劲地撑开一条缝。先是看了一眼冰箱顶上那个对着虚拟观众疯狂扭动吼叫的橘色疯子,又看了看窗户外面那个疯狂闪烁的光影秀场,最后,它迷茫的视线定格在陈默那张被惊恐和幽蓝屏幕光照得如同厉鬼的脸上。金色的毛脑袋微微歪了歪,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倦绵软的“嗷……呜?”,仿佛在困惑地问:“铲屎的,你半夜发什么神经病呢?”随即,它庞大的身子蠕动着换了个方向,毛茸茸的屁股重新对着陈默,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长叹,接着又沉沉睡去,仿佛外面的混乱宇宙大爆炸也和它温暖的狗窝无关。

巨大的疲惫感轰然击中陈默的肩膀。是的,政委很好,性格稳定得像块磐石——稳定地扎根在一摊名为“佛系”的温吞沼泽里。它绝不会像陛下那样突然发疯,但也绝对无法指望它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给他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支撑。它就是个柔软的、会呼吸的、大型的恒温抱枕,心安理得地躺在名为“躺平”的人生舒适区里。

陈默的目光再次飘回桌上那个白色的“潘多拉魔盒”,屏幕上还在尽职尽责地闪烁着「ROCK ON!!!」的橙色光芒,像一个无情的嘲讽符。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绝望是会传染的。社恐猫已经变成了摇滚暴徒,那佛系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