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叼着牦牛肉干，在山坡上挖虫草的时候，有几个穿着华丽的汉族人找到我。
他们说，我是被抱错的真千金，让我跟他们去北城。
说实话，一辈子长在高原上的我，有一颗想要跑半程马拉松的心。
我想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长跑运动员，成为藏区的骄傲。
可阿妈说，高原氧气少，跑得太急会炸肺，也会留下病，无论我哀求了多少次，她都不同意。
我擦了擦眼前的草木灰，觉得跟着眼前的汉族人下山去北城，或许会是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心中很雀跃，可又有点怕阿妈伤心，不敢表现出来，手下挖虫草的动作没停。
阿妈站在远处看着我，表情慈祥不说话。
戴在她脖子上的蜜蜡，在毒辣的日光下，油润得晃眼。
阿爸倒是爽快，咧开嘴笑得开怀：
“去吧，我的小海东青，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白哈尔神，会替我们看护着你，让你活在恩典之中。”
1
想象之中的北城，和我眼前的北城格外不一样。
这里没有藏区成群的牛羊，没有雅鲁藏布江奔涌的豪迈。
城市里到处都是霓虹闪烁的高楼，步伐匆忙的人群和五颜六色的车交杂在一起，是城市里独特的河流。
我穿着阿妈给我买的新藏装，脖子上戴着朱红色的珊瑚天珠串，手上的绿松石念珠，被我揉了又揉。
很紧张，上次这样紧张的时刻，还是小时候被人贩子辗转多地，遗弃在藏区的山里，而后被阿爸和阿妈捡回家的那天。
“这是神明送给我们的孩子，是比血缘关系，还要割不断的存在。”
我是个废人。
七岁之前，都是走不了路的，阿妈把我背在背上，骑着小马，带我翻山越岭，一一拜访些已经隐世的藏医。
阿妈最常挂在嘴上的话是：
“小金珠，站起来，迎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跑啊！”
阿妈日日的牦牛奶滋养，不间断的藏药湿敷，才让我重塑筋骨，能站起来奔跑。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好像爱上了我的双腿，爱上了跑步这件事。
这是我立志成为长跑运动员的开始，也是维系那些年，阿妈给我倾注所有爱的羁绊。
要说没有期待过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是假话。
哪怕我在阿爸阿妈的膝下，被他们教养了多年。
但他们仍旧告诉我，要感恩，感恩那个给我生命，送我来到世间的父母。
“我很想看看他们的模样，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他们会不会一直找我，一直想我……”
2
“不会的，不会的！小年！我们最在乎的宝贝女儿是你呀，她取代不了你的位置。”
“小姐割腕了！”
我坐在大厅里，耳边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我在这个沙发上已经坐了很久了。
可仍旧没有人来跟我打招呼，甚至一杯茶都没有。
在我的家乡，这也算招待不周，主人家不讲礼节。
可我的亲生父母，对我连对客人的礼节都没有。
“她长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再亲的血缘关系，也不可能越过你啊，小年！你才是我们相处了十七年的好妹妹！”
“从藏区来的外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你！还好伤口割的不深，要不然我要让楼下那个女的拿命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