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纵使见她心怀万分委屈,却仍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礼不可断”,这也是她教我的。
可当我再抬头,她眼里的欢喜分明的少了几分。
“你…你怎么今日又如此客气”
我险些站不住,被翠珠扶住后,强忍心痛问我的阿娘
“那阿娘是更喜欢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她说,亲人之间不该如此生分。
我又去找了阿爹,这样一个墨守陈规的老头,我此刻多希望他能和原来一样喜欢那些我都认为是烂俗的规矩。
可当我进了屋内才看到,他正在布菜,见到我,笑的褶子都要出来了。
那场我期待已久的父爱,竟以此种方式呈现给我,或者说,真的是给我的吗?
母亲夜间来我房中,竟说三从四德都是错的。
我曾奉为教条的三从四德,竟是错的。
6.
我想与他和离。
可我没想到,五天后谢小侯会骑着白马来丞相府接我回家。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这样做,怕是要制造多少笑柄。
我欢喜着去迎接他,而他,也的确挽过我的手腕,对我说
“回家吧,晚晚”
他的眼里明明没有半分爱意,却仍将礼节做了十成十。
我上了他的马车,可他却与我坐相距极远。
“你不怪我了吗?”
他只坐着,并不说话,他这样,我大概也算明白。
“既然没原谅我,为什么要卑躬屈膝的把我接回去?”
他看过来,“因为你是我妻子,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我的夫君对我没有爱意,只有责任。
我彻底失望,靠在马车后背上,当着他的面弯下腰,卸下头上沉重的钗环。
沉默良久后,我又以一句话打破这段沉默。
“谢南行,我们和离吧”
再抬头,我见到他眼里的震惊,以及我不想承认的,欢喜。
他同意了。
马车颠簸,我刚刚卸下的,那支我十五岁进宫时得到的那支钗环摔了下去,碎成两半。
他不会记得了,这钗环是他给喜欢的人求的。
皇家围猎,他夺得魁首,皇帝问他想要什么。
他穿着盔甲跪在中央,腰背挺直,“臣别无所求,只愿能为国效忠,准我出塞”
于是十八岁的他请命去了边疆。
皇帝准了。
与此同时,皇后赐了他这样一个碧玉发簪,“日后若遇到喜欢的人,就送给她吧”
八抬大轿娶我时,他将簪子送给了我。
其实我不是他喜欢的人,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我是他妻子。
我永远钟爱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只是二十三岁的他有了自己的爱人。
而我,只是一具占据他爱人身体的躯壳。
7.
他把田庄地契都给了我,说是补偿。
我一样都没收,丞相府从不缺这些东西,我也不缺。
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他愧疚,最好,这愧疚可以让他记我一辈子。
坐在中庭,我看着面前那株开的正好的芍药。
谢南行走到我身边,“这个呢,要带走吗?”
“谢南行,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没什么犹豫就回答说好。
“我走后一年内,不要碰这株芍药,一年后,随你处置”
他也答应,没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