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宋府待了几天，迟迟没听到月娘的处置结果。
“父亲，母亲，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月娘？”
此话一出，宋瑶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滴答”一声，泪滴落在茶汤上，泛起阵阵涟漪。
母亲看见宋瑶抿着唇没说话，颇为讨好地对我说：
“乐儿，她毕竟是瑶儿的亲娘，当年的事她是犯了糊涂。不过也多亏了她，才能让我们有瑶儿这么贴心的女儿，让你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啊。”
见我沉默没吭声，父亲也跟着劝慰道：
“现在你也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
我冷着一张脸，语气略带嘲讽：
“所以因为她是宋瑶的亲娘，你们就不打算治她的罪了？”
母亲有些为难，默不作声，还是父亲无奈开口：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前几日给你办了认亲宴，现在整个雍城都知道你是我宋府的嫡出大小姐，现在若是你一进宋府就把月娘送进官府，那外面不得传你过河拆桥，传妹妹亲娘德行有亏。”
父亲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宋瑶也配合地红了眼，看起来楚楚可怜，格外惹人疼惜。
“你祖母最疼你了，她尚在病中，你就算是为祖母积德，放过月娘吧。”
“再说了，月娘她纵然千错万错，但好歹也养了你十五年不是。生恩固然重，但养恩也是恩呐。瑶儿，咱们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养了我十五年？
我越听心里越沉重，莫名堵了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幼时给我吃点残羹剩饭，现在更是对我不管不顾，这叫养我？”
“喝醉了酒便对我动辄打骂，从小到大身上伤就没好过，这叫养我？”
“她跟隔壁的刘家人说好了，下个月就要把我卖给刘老头冲喜抵酒钱，这叫养我？”
我缓缓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淤青伤疤的手臂，手肘上的红痣宛若一滴血泪，无声撕开我脆弱的疤痕。
看着母亲颤抖着扑过来，一滴滴热泪落在我的衣袖上，父亲嚅喏着嘴唇，宽慰的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养恩也算恩吗？”
我的声音极轻，却像是有千斤砸在他们心中。
唯有宋瑶神色莫测，攥着衣袖的手微微打颤，指节泛白。
7
第二天，贴身丫鬟来报，宋瑶约我在荷心亭见面。
“姐姐，我求求你，放过月娘吧。”
宋瑶等在荷心亭前，见我过来，大声哀求。
“她是我的亲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实在是不忍……”
看她急切地扑过来，我默默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瑶泫然欲泣，恳切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她拉起我的手，慎重地跟我保证：
“以后在宋府，你就是万人敬仰的宋府大小姐，我什么也不跟你争，爹娘的宠爱我也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月娘吧，求求你了。”
我冷漠地抽回手，她却固执地拉着，可能是没想到我劲这么大，一下子让我把手收了回去。
她愣怔片刻，随即马上尖叫一声后仰着倒入冰冷的湖水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