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芸点点头,勉强笑了笑,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惊惧,像一层薄雾,始终笼罩着她。她抱着安安的动作,显得更加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家里变得异常安静,连走路都像踩在厚厚的棉花上,失去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种安静,并没有带来安宁,反而像一层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过度压抑的沉闷。
晓芸抱着安安在铺满地毯的客厅里踱步时,脚步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她时不时会神经质地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仿佛在等待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审判之锤。孩子每一次正常的哭闹,她都会立刻紧张地看向门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内疚。
我以为,这厚重的沉默和牺牲,能换来楼下的些许理解,能为我们这脆弱的新生之家,筑起一道暂时的屏障。然而,我错了。
我低估了某种偏执所能达到的强度,也低估了这无声的妥协,在对方眼中,或许只是新一轮进攻开始的信号。
3、步步紧逼与深渊
地毯铺上了,棉拖换上了,我们甚至习惯了踮着脚尖、用气声交流的生活。家里安静得像一座精心构筑的隔音堡垒。
安安的哭闹依旧不可避免,但频率和强度,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其实是在缓慢下降的。
晓芸的身体在艰难地恢复,但那份由林太太的投诉所点燃的焦虑和内疚,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越勒越紧。
好景不长。仅仅平静了不到一周,那噩梦般的“咚咚咚”声,再次在深夜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砸楼板,而是直接砸我们家的防盗门!那声音狂暴、急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愤怒,像重锤擂在鼓面上,又像要把整扇门板砸穿!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令人心悸的回音。
“哐!哐!哐!!!”
安安正被晓芸哄着,处于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开!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惊恐地瞪圆,随即爆发出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窒息的、尖锐到变调的哭嚎!那不是普通的哭闹,是纯粹的、被巨大恐惧攫住的惊叫!
他小小的四肢瞬间绷紧、抽搐,小脸涨得发紫,一口气似乎噎在喉咙里,整个人在晓芸怀里剧烈地弹动了一下,然后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了下去,眼睛翻白,瞬间失去了意识!
“安安!!!”晓芸魂飞魄散,凄厉地尖叫起来,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紧紧抱着瞬间瘫软的孩子,脸色惨白如金纸,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脑袋“嗡”的一声,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那砸门声还在继续,每一下都像砸在我的心脏上!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双眼瞬间充血,几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防盗门!
门外,林太太穿着那身丝绒睡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是扭曲的、近乎疯狂的表情,一只手还扬在半空,保持着砸门的姿势。楼道顶灯惨白的光线照着她,让她看起来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怨鬼。
“你干什么!”我怒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胸膛剧烈起伏,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