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用手背碰我额头。“清辞,你咋又发烧了?”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要是让你找个地方避雨自己跑回家拿伞就不会这样了。”
“傻瓜,”我在梦里笑,想抬手摸摸他脸,可胳膊抬不动,“我没事......”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被人拽了起来,从头浇了桶冷水。冷得一哆嗦,清醒点了,可更难受了。
“装病想偷懒?”有人在旁边说,声音冷冰冰的,“看来还没治够!”
我想解释,可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他们把我拖到走廊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
他们打完之后又把我丢回了房间。过了阵子,听见爸妈的声音。他们来看我了,隔着栅栏门我妈哭得厉害,我爸站旁边脸色也变得很复杂。
“清辞,好好改造,早点好起来,”我妈哽咽着,“别再让我们操心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啊,你就体谅我们一下吧。”
我看着他们想问萧林怎么样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怕听见不好的。
我爸语气平平的听上去没有一丝感情:“那个姓萧的没了。”
我脑子一下子懵了“你说什么?”
“听说受不了,从楼上跳下去了,”我爸转过头,“清辞,这条路走不通,他就是例子。好好治病,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妈在旁边点头,哭着说:“是啊,清辞,都过去了,忘了他吧。”
我使劲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你们骗我!他不会的!我不信!”
“骗你干啥!”我妈声音大了,“人都烧了!他爸妈都快疯了!清辞,你醒醒吧!”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天旋地转的,心口像被撕开个口子,风往里灌,疼得喘不上气。那个说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没了?
我使劲咬着嘴唇,靠着疼痛才勉强没晕过去。不能信,我得出去,得亲眼看见萧林,哪怕就一眼,看看他好好的。
从那天起,我变了。不反抗,不说话,每天该干啥干啥,让背规矩就背,打我也不吭声。像个木头人,眼神空的。
所有的思念和疼痛,都积压在心里。活着出去这个念想一直支撑着我。
一次,他们带我们去“观影”,在一个黑屋里,屏幕上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些不好的结局,自杀的,疯的,被人骂的......看完了,每个人都得说自己错了。
轮到我时,我没说话,愣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看着前面,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我没错。”
刚说完,就有人冲上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爱个人,没错。”我的声音不大,但屋里的人应该都听见了。
那天,他们打得我血肉模糊,身上旧伤加新伤,路都走不了。躺在床上,浑身发冷,脑子又开始迷糊了。
我梦见我们第一次牵手,在学校的一棵桃树底下。萧林犹豫半天,手在旁边动来动去,终于碰了下我的手。我没躲,他却跟被电着似的缩回去,脸一下红了。过了会儿,又小心翼翼伸过来抓紧了我的手。
他手心全是汗,湿乎乎的,太阳照在我们紧握着的手上,暖暖的。
我猛地醒了,胸口跳得厉害,眼泪悄无声地流,把枕头弄湿了。
萧林,等我。不管你在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