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的声音——喧哗、音乐、交谈——都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偌大的体育馆里,只剩下林晚自己急促、破碎的喘息声,还有血液冲上太阳穴发出的巨大嗡鸣。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灭顶的羞耻感。她像一条被剥光了鳞片、扔在滚烫沙滩上濒死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蜷缩着身体,徒劳地想要用手去遮挡那暴露的残缺,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失去了。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无数的眼睛。

陆沉舟拎着那条冰冷的假肢,像拎着一件战利品,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早已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残忍的快意。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震惊、愕然、甚至带着些许恐惧的脸,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体育馆里:

“都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我们新来的‘芭蕾舞者’!”他晃了晃手中的假肢,金属关节发出空洞的碰撞声,“让新同学都好好看看,一个残废,是怎么‘跳舞’的?嗯?”

那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也扎穿了这片死寂的空气。

死寂,如同粘稠冰冷的沥青,灌满了整个体育馆。

林晚蜷缩在地板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世界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和陆沉舟手中那条冰冷假肢晃动的残影。羞耻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她只想消失,立刻,马上,从这个被无数目光凌迟的地方消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顶点——

“咚!”

一声沉重、短促、带着强烈破坏欲的巨响猛地炸开!不是来自音响,而是来自体育馆侧门的方向!

那扇厚重的消防门被人从外面用一股极其暴戾的力量踹开,门板狠狠拍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瞬间撕破了凝固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举着假肢、脸上快意尚未褪尽的陆沉舟,都惊愕地、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逆着门外涌入的强烈天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轮廓,深灰色校服外套敞着,被门外的风吹得向后扬起。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冷、压抑、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戾气,却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是沈聿白!

他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狼藉的光影,走了进来。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鼓面上。他目标明确,没有看任何人,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穿透晃动的光影,直直地、死死地锁定了场地中央——锁定了倒在地上的林晚,和她那条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下、空荡荡的裤管。

陆沉舟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被一种被打断的愠怒和冰冷的敌意取代。他拎着假肢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嘴角扯出一个充满挑衅的冷笑:“沈聿白?你来凑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聿白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丝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