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年过六旬、暴虐荒淫的老汗王!
云昭!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射向御座。
他想怒吼,想拔剑!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御座右下首时,所有翻腾的怒火瞬间冻结。
云昭坐在那里。
一身素净得刺眼的月白宫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尊玉雕。
她微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认命。
萧彻紧握的双拳在铁甲手套下发出“咯咯”声,指甲深陷掌心。
他看到国主颓然闭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看到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愤怒,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王都陷入压抑的麻木。一箱箱沉重的、象征“邦交永固”的嫁妆被抬出库房,红绸缠绕,却透出浓重的悲凉。
萧彻如同困兽。
求见国主,被挡在殿外。
试图见云昭,通往寝宫的每一道宫门都前所未有地森严。
去找父亲,定国公只是望着墙上的云国舆图,良久发出一声沉重如铁块坠地的叹息:“阿彻……那是晟朝!那是戎狄!我们……拿什么去抗?”
每一次徒劳,都像钝刀切割心脏。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被宫女围绕着试穿刺目的大红嫁衣,像精致的木偶接受礼仪教导。
那团火焰,正被无形的枷锁一点点熄灭。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无数个夜晚,他在校场上对着兵器架疯狂劈砍,直至力竭。
离别的日子,终于来了。
铅云低垂,朔风怒号。
细密的雪粒子被狂风卷起,狠狠抽打在城楼上。
城门下,气氛凝滞如冻土。
送嫁的队伍庞大而沉默。
披红挂彩的华丽车辇停在中央,厚重的车帘低垂。
云国卫队面色沉郁。
戎狄武士眼神锐利倨傲,散发着野性的压迫感。
萧彻身着戎装,笔挺地站在送行武将队列最前方。
头盔下的面容如同石刻,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唯有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车辇。
时间在风雪中缓慢流逝。
终于,车帘被一只戴着精美护甲的手掀开一道缝隙。
一个纤细的身影,裹在火红刺目的狐裘里,在宫女搀扶下走了下来。
云昭下了车辇,却没有立刻走向戎狄的毡车。
她微微抬头,目光穿透雪幕,越过人群,落在了城楼之上。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转身,不顾同僚惊愕的目光和礼官的呼喝,大步冲上通往城楼的石阶。
城楼之上,风声更烈。云昭果然站在最高处的垛口边,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