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玛，我……”维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那抹即将消失的宝蓝色。
但莎玛的动作更快，更决绝。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面纱的褶皱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无声的叹息。然后，她汇入人潮，宝蓝色的身影在色彩斑斓、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只闪了几闪，便被彻底吞没。香料的气味、烤肉的油烟、汗水的咸腥……所有属于拉合尔的气息，瞬间将维杰包裹，沉重得让他窒息。他站在原地，像一个被遗弃在陌生海岸的漂流者，耳边只剩下宣礼声苍凉的余韵，以及电视里战斗机撕裂长空的、冰冷的尖啸。
印度西北部，贾斯梅尔空军基地。跑道在正午烈日的炙烤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空气干燥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燃爆。维杰刚结束一场长达四小时的高强度空中格斗对抗训练，汗水浸透了他抗荷服下的飞行服，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他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透的短发，深棕色的皮肤在强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他走向机库旁临时搭建的简报室，脚步有些沉重。
简报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机油味和浓重烟草味的压抑空气。几张简易折叠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大幅的作战地图，红蓝铅笔的标记密密麻麻，像一张狰狞的蜘蛛网，覆盖了克什米尔和旁遮普的边境线。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在桌边——沉稳的基地指挥官萨尼少将，眼神锐利如鹰隼；飞行中队长阿琼·瓦德哈万，维杰最信赖的战友，此刻眉头紧锁；还有几位情报官和作战参谋，脸色都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萨尼少将用一根红蓝铅笔用力戳在拉合尔东北方向的一个点，那个标记被一个刺眼的红色圆圈紧紧套住。“目标：哈米德镇外围后勤集散中心。卫星和无人机确认，大量装甲部队集结于此，包括至少一个营的‘哈立德’主战坦克，以及疑似弹道导弹机动发射车。”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钝器敲击在金属上，字字沉重。“情报评估，这是巴方策划下一轮大规模装甲突袭的关键跳板。摧毁它，就能打断他们的进攻链条。”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飞行员，最终落在维杰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维杰少校，你带队。‘光辉’中队负责主攻，精确制导武器清除主要节点。‘美洲虎’编队提供区域压制，扫清防空威胁。任务代号：铁砧。”
“哈米德镇？”维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瞬间冻结了血液。莎玛的家！那个在拉合尔老城灯光下，曾无数次被她温柔提起的、种满柠檬树和茉莉花的小院！就在哈米德镇！地图上那个被红圈圈定的死亡坐标，瞬间与他记忆中莎玛描述的画面重叠——阳光透过柠檬树的枝叶洒在斑驳的院墙上，她母亲在厨房里熬制咖喱的香气弥漫整个小巷……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少校？”萨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的疑问，显然不满维杰的迟疑。
维杰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压下喉头的梗塞。“明白，长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响亮，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粗粝，试图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哈米德镇外围后勤集散中心。精确打击。保证完成任务！”他敬礼的动作标准得近乎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