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暗巷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坑洼的水泥路面上，溅起一片片泥浆。池默缩了缩脖子，将相机藏进黑色风衣内侧。夜灯巷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昏暗，像随时会熄灭的蜡烛。
这是他潜伏在夜灯巷的第三天。
巷子两边的房屋大多已经人去楼空，墙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在雨水的冲刷下像鲜血一样流淌下来。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倔强地固守着这片即将消失的老城区。
池默轻轻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僵的肩膀。他的目光锁定在巷尾那栋灰白相间的二层小楼上——那是王伯的家，夜灯巷最后的几家"钉子户"之一。
手表显示傍晚6:47，距离拆迁队日常"巡视"的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池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假装躲雨的路人，实则眼睛一直盯着巷口方向。三天来的观察让他摸清了拆迁队的规律——每天七点前后，冯氏地产的人会开着面包车来"做工作"，专挑晚饭时间，让人不得安宁。
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池默抬手擦了擦，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他迅速闪进一间废弃的门面房，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三辆白色面包车歪歪斜斜地停在巷口，车身上"冯氏地产"四个大字格外刺眼。车门拉开，跳下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为首的正是资料中的石猛——光头，金链子，左脸颊一道刀疤，像条露出獠牙的恶犬。
"王老头！最后通牒！"石猛一脚踹开王伯家半掩的铁门，声音大得整条巷子都在震动，"今天不签字，明天就强拆！"
池默迅速掏出相机，调成夜间模式。镜头里，七十多岁的王伯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像棵倔强的老松。
"我...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儿子留下的房子...给多少钱都不搬！"老人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石猛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在手心里拍得啪啪响："十万块，现金。你这破房子值这个价就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
王伯的嘴唇颤抖着："这...这房子至少值八十万！你们这是明抢！"
"八十万？"石猛突然大笑起来，朝身后挥了挥手，"老东西做梦呢！给他醒醒！"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王伯。老人挣扎着，木棍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池默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手机报警键上，但理智告诉他这没用——上次报警，警察半小时才到，来了也只是走个过场。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王伯突然弓起身子，一头撞在左边汉子的鼻梁上。
"滚出我家！"
鲜血顿时从那人鼻子喷涌而出。石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把抄起掉在地上的木棍，咔嚓一声折成两截，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老人像片枯叶般摔倒在泥水里，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池默再也忍不住了。他迅速发了条定位信息给一个备注为"陈队"的号码，然后将相机塞回口袋，大步走出藏身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