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清雅，你的契约还有一个月到期。"
黄太太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摇着檀香扇，眼神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沈清雅抬起头，那张曾经在上海滩风光无限的脸上满是憔悴。三年前父亲的纺织厂倒闭，欠下巨债，她被迫签下卖身契，嫁给黄家做三房姨太太。
"这些年你服侍老爷也算尽心，"黄太太继续说道，"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可愿意续约终身？"
她挥挥手，身旁的丫鬟立刻端出一盘金条，在昏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
"好好伺候老爷，黄家不会亏待你的。"
沈清雅死死攥着裙摆，指甲都快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年来的屈辱——被黄太太罚跪搓衣板，被二房姨太太用烟头烫手臂，被黄老爷醉酒后当成出气筒。
"黄太太，"她低声道，"我不想留在黄家了。"
黄太太一愣："为何？"
"黄老爷已经有您和二姨太，我这个三房终究是多余的。"沈清雅咬牙道，"不如一走了之。"
黄太太皱眉，还要再劝，沈清雅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求太太成全。"
夜深人静，沈清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三年来，她什么都没剩下，除了一件母亲留下的旗袍和几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穿着学生装在复旦大学门口笑得灿烂。那时的沈家还是上海滩有名的纺织世家，她是人人羡慕的大家闺秀。
可一夜之间，父亲跳楼，工厂被查封，母亲病死，她从天堂跌入地狱。
房门突然被推开，黄老爷醉醺醺地走进来。
"清雅啊，"他打着酒嗝，"听说你要走？"
五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横肉，肚子像个皮球，身上散发着酒气和烟味。沈清雅下意识后退，背靠着墙。
"黄老爷，契约到期了，我想回家。"
"回家？"黄老爷冷笑，"你还有家吗？"
他步步逼近，沈清雅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胃里一阵翻涌。
"这三年你吃我的穿我的，现在想一走了之？"黄老爷伸手想抓她，"没那么容易！"
沈清雅闪身躲开，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砰！"
茶壶在黄老爷头上开花，热水溅了他一身。他疼得哀嚎一声，捂着头倒在地上。
沈清雅趁机冲出房间，黄太太和丫鬟们闻声赶来，看到黄老爷头破血流，顿时炸了锅。
"抓住她！这个贱人敢打老爷！"
沈清雅拼命往外跑，身后追兵如潮。她冲出黄家大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黄浦江畔的夜色中。
上海的三月还很冷，江风刺骨。沈清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父亲死后，那些昔日的朋友都避之不及，生怕沾上晦气。母亲的娘家早就断绝了来往，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凌晨时分，沈清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
意识模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同志！同志！你怎么了？"
那声音很年轻，很干净，带着关切和温暖。
沈清雅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俊朗的脸庞。月光下，男人穿着军绿色的制服，肩膀上的红星闪闪发光。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军官想要扶她起来。
"不，不用..."沈清雅想挣扎，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