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报表，故意慢悠悠地翻到第17行。
果然，那行数字被人用圆珠笔改了个模糊的印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心里冷笑，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哪错了？”
我抬头看着张莉，
“入库单上明明是250个，来料单也是250个，哪差三个了？”
张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没想到我会看得这么仔细。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有几个跟林溪关系不错的文员，眼神里都带着点鄙夷。
“你……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
张莉强撑着气势，
“就算这行没错，别的地方也肯定有问题！
林溪，你今天必须把所有报表都重核对一遍。
下班前要是交不出来，这个月绩效别想要了！”
林溪眼圈都红了，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一个月工资才四千五，绩效占了一千块。
这钱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昨天刚用验孕棒查出两条杠。
医生说前三个月得好好补补，我正琢磨着下个月开始每天给她加个鸡蛋呢。
“张莉，”
我把报表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下来，
“别太过分。”
“我过分？”
张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提高了音量，
“顾妄川，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高中毕业的螺丝工，也配跟我叫板？
要不是看在你爸妈还在农村种地不容易的份上，我早把你开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爸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去年我妈生病住院，还是他们东拼西凑才凑够的医药费。
张莉这话不光是打我的脸，是往我爸妈心上戳呢。
我攥着的拳头咯吱作响，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林溪感觉到我的火气，偷偷在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
“妄川，算了，我重核对就是了。”
她的手软软的，带着点温度，一下就把我翻腾的火气压下去了大半。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她，她眼里的委屈看得我心疼得厉害。
“不用。”
我按住她的手，转回头瞪着张莉，
“报表没错，是有人故意改了想找茬。
张组长要是眼睛不好使，建议去医院看看，别在这儿耽误大家干活。”
“你他妈骂谁呢！”
张莉被我噎得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推我。
我侧身躲开，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周围哄地一声笑了出来，几个平时就看不惯她的工友笑得最欢。
“顾妄川你等着！”
张莉站稳了，指着我的鼻子，脸气得铁青，
“你以为护着她就有用吗？
在这个厂里，我想整谁就整谁！”
“那你试试。”
我把林溪往我身后又拉了拉，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张莉被我看得有点发怵，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次会这么硬气。
她悻悻地收回手，狠狠瞪了林溪一眼：
“行，你们俩有种！这事儿没完！”
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门的声音大得差点把玻璃震碎。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了，纷纷低下头继续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