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金白银堆砌出的华美衣裳送进了莺莺的屋子,金牡丹甚至咬牙请了城里最好的琴师和画师来“点拨”她,务求将这场“梳拢礼”打造成一场轰动全城的盛宴。

莺莺安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她像一个最完美的提线木偶,在琴师面前笨拙却认真地拨弄琴弦,在画师面前摆出最符合文人审美的柔弱姿态。暗地里,她的耳朵却从未停止工作。

“芍姐姐,今日楼里来了好些生面孔的贵人呢,莺莺心里好怕,怕冲撞了哪位惹不起的爷…”她端着茶盏,状似无意地向红芍打探,眼神怯生生的,恰到好处地满足着红芍的虚荣心。

“怕什么!”红芍撇撇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压低声音,“真正顶了天的大人物,哪里会亲自来这腌臜地界?来的都是些家里有些权势、手里有些闲钱的公子哥儿,或是那些勋贵家得宠些的管事、掌柜,替主子来相看的!”她凑近莺莺,带着几分炫耀,“看见没,刚才过去那个穿宝蓝绸衫、腰挂玉佩的?那是城南李员外家的二公子,出了名的风流,家里有金山银山!还有那个穿青布直裰、看着不起眼的?那是永宁侯府外院管事的侄子!啧啧,侯府啊!手指缝里漏点,都够咱们吃几辈子了!”

莺莺低眉顺眼地听着,将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身份特征、以及红芍话里话外透露出的脾气秉性——比如李二公子好颜色、出手阔绰但喜新厌旧极快;侯府管事侄子为人谨慎,但据说有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特殊癖好——都牢牢记在心里。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在她心中那幅名为“临安权贵”的暗图上,一点点勾勒出清晰的脉络。

她的目标,在纷繁的信息中逐渐清晰:永宁侯府外院管事的侄子,赵良。

此人身份不高不低,恰好能接触到侯府的部分隐秘,又不足以引起侯府核心人物的过度关注。红芍那句语焉不详的“特殊癖好”,更是关键。这样的人,一旦被某种“特别”的手段控制住,其泄露信息的价值和对她的“保护”力度,远超那些单纯的纨绔子弟。

梳拢礼那夜,“留香苑”张灯结彩,喧嚣鼎沸,丝竹管弦之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莺莺穿着金牡丹重金购置的、仿若流霞织就的华美衣裙,脸上蒙着半透明的轻纱,被簇拥着出现在高台上。惊鸿一瞥的朦胧身影,刻意流露出的怯弱与纯真,瞬间点燃了台下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竞价声此起彼伏,银子如同流水般报出。最终,一个穿着青布直裰、面色微显苍白、眼神却带着几分异样兴奋的中年男人,以一千两白银的天价,力压群雄(包括那位志在必得的李二公子),拔得了头筹。正是赵良。

满堂哗然与嫉妒的目光中,莺莺隔着轻纱,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赵良眼中那抹混合着得意、占有欲和某种隐秘渴望的光芒。她微微垂下眼帘,被侍女搀扶着,走向那间精心布置、燃着浓郁合欢香的“洞房”。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赵良搓着手,带着几分急不可耐和上位者的审视,一步步走近。莺莺背对着他,手指飞快地在袖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巧香囊上拂过。那是她利用有限的外出采买药材机会(金牡丹为“摇钱树”稍稍放松了看管),偷偷配置的迷情香粉。主料是曼陀罗花粉,辅以几味能催动气血、放大感官的普通草药,药性虽远不如现代化学药剂猛烈,但在这个时代,足以制造出令人沉溺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