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联合治安部高级督察，奥楚蔑洛夫。”他亮出一个闪烁着官方全息徽章的证件，“关于三天前‘绿叶荫’生态穹顶边缘发生的非法入侵及无人机损毁事件，我们需要请玛吉女士协助调查。”他的措辞是“协助调查”，但那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和不容置疑的姿态，与下达逮捕令无异。
玛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奥楚蔑洛夫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她看到他嘴唇在动，看到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锁定了自己，那眼神让她想起了契诃夫笔下那位因恐惧而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套中人”别里科夫。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勒得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踩到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尖锐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却远不及心头的绝望万分之一。
“我……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剩下破碎的气音。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冰冷的囚室，李奥绝望的眼神，还有他们刚刚重建的、脆弱如肥皂泡般的生活彻底破灭的景象。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奥楚蔑洛夫的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片，又回到玛吉惨白绝望的脸上，他那张岩石般的面孔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波动。
“玛吉女士，”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放缓了半分，“我们接到‘绿叶荫’管理委员会和虫族代表的正式投诉。那架坠毁的‘夜莺’无人机，其残骸上的隐形涂层序列号，指向你名下的一个……特殊渠道租赁账户。”他陈述着冰冷的证据链，目光却带着一种探究，紧紧锁住玛吉的眼睛，“我们需要了解你为何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使用隐形装备靠近圣巢禁区。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跨种族和平共处安全条例》第十七条和第三十一条。”他的语气如同宣读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玛吉的心脏。她身体晃了晃，全靠扶着旁边的餐桌才没有倒下。
李奥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玛吉身前，他的脸色也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铁青：“等等！奥楚蔑洛夫督察！这中间一定有误会！玛吉她怎么可能……”
“李奥先生，请冷静。”奥楚蔑洛夫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动作精准得像机器。他的目光依旧穿透李奥的肩膀，落在摇摇欲坠的玛吉身上。“玛吉女士，你是否承认，三天前的夜晚，你操控了一架经过非法改装的‘夜莺’无人机，试图侵入‘绿叶荫’圣巢边缘区域？”他步步紧逼，如同《变色龙》里那位警官，看似在追问真相，实则立场微妙。
玛吉在李奥身后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像海啸般将她吞没。她看着奥楚蔑洛夫那张毫无表情、如同戴着铁面具的脸，想起了契诃夫笔下那个因为恐惧长官而把自己吓死的小公务员切尔维亚科夫。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监狱的冰冷气息。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认命般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束缚，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混入那堆狼藉的碎瓷片中。
奥楚蔑洛夫身后的年轻副手面无表情地在电子板上快速记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