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在众人或艳羡或复杂的目光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回他的专属办公室,那只纯白的骨瓷杯被他随意地捏在手里,像捏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我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如同刻上去的面具,直到他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咔哒”一声关上。周围探究的目光渐渐散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我缓缓坐回冰冷的办公椅,背脊挺得笔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住这具躯壳。掌心刚才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再次传来清晰的刺痛,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麻木感。
“薇薇!你疯了吗?!”午餐时间,公司顶楼那个被空调外机噪音笼罩、几乎无人光顾的小露台,苏然压低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她是我在公司唯一能说点真心话的闺蜜。“他抢了你的方案!踩着你拿了奖!你还给他送杯子?还笑得那么……那么……你没事吧你?”她担忧地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
初春的风带着料峭寒意,卷起地上的尘埃,吹乱了苏然的短发,也吹得我裸露的脖颈一片冰凉。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显得模糊不清。
我靠在冰凉的水泥围栏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儿。苏然的焦虑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我。
“然然,”我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平静,“你觉得,我现在冲上去撕破脸,有用吗?除了换来一句‘情绪化’、‘不识大体’的评价,然后被更快地扫地出门,还能得到什么?”
苏然愣住了,抓着我的手松了松,但眼里的怒火并未熄灭:“可……那就这么算了?让他白占这么大便宜?”
“白占?”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像冰层裂开的一道细纹。“那杯子,可不便宜。”我转过头,迎上苏然困惑不解的目光。
风更大了,呜呜地穿过露台角落堆放的杂物缝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那杯子,”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风声盖过,“是我特意订制的。杯口内侧,那个‘V’字,不是装饰。是……是特制的纳米涂层。”
苏然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呼吸瞬间屏住。
“它唯一的作用,”我微微前倾,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地敲进苏然耳中,“就是能……极其完美地……吸附并长期保存使用者的唾液上皮细胞……还有指纹。每一次他喝咖啡,每一次他的嘴唇碰到那个‘V’字,每一次他拿起放下……都是在给我签名画押。”我顿了顿,看着苏然骤然变得苍白的脸,“半年了,然然。从他第一次得意洋洋地拿着我的初稿去向大老板邀功开始,从他第一次无耻地让我‘借鉴’别人创意开始……我就知道,光靠愤怒,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的目光转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那些移动的光点渺小如尘埃。“我需要证据。铁一样的证据。证明他电脑里那份署了他大名的‘微光’计划最终稿,每一个字,都带着我的DNA。”
苏然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共事多年的闺蜜。“你……你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