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京的夜雨,冷得渗入骨髓。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成一片片模糊而妖异的光晕,如同这座城市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我裹紧了身上那件不起眼的深色外套,将气息压至最低,贴着筑地市场外侧那排早已打烊的鱼铺狭窄阴影快速移动。咸腥的海腥气混合着雨水沉闷的土味,是这座庞大都市迷宫特有的气息。每一次接头,都像在刀尖上舔血。

目标——一个代号“渡鸦”的J国情报本部高级分析员,掌握着足以撼动海上战略平衡的下一代雷达隐形涂层核心数据的片段流向。我的任务,是将他连同他那份过于危险的认知,一同从物理层面抹除。指令简洁而冰冷:消除威胁,不留痕迹。

我在一家还在深夜营业、亮着昏黄灯箱招牌的小寿司店后巷停下脚步。这是约定地点。冰冷的雨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激得我一颤。巷子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在巨大的厨余垃圾桶旁,低垂着头,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我屏住呼吸,靠近两步,手指无声地滑向腋下的硬物。

“渡鸦?”我压低声音,用约定好的暗语问道。

那人影闻声猛地抬起了头。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眼神里没有预期中被接头的紧张或期待,只有骤然爆发的狠厉和一丝……猎物入网的得意。陷阱!

瞬间的死寂被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不是来自眼前的“渡鸦”,而是来自我侧后方那堆高高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废弃木质鱼箱堆顶!那里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一道黑影如同撕裂雨幕的蝙蝠,凌空扑下,速度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虚影。致命的寒光直取我的咽喉!

千钧一发!本能超越思考,身体猛地向侧后方鱼跃翻滚。冰冷的锐器几乎是贴着我的颈侧皮肤划过,带起的腥风甚至比东京湾的夜风更寒。我重重摔在湿滑油腻的地面,顾不上撞击的疼痛,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配枪,凭着感觉强行扭身,朝着黑影落地的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尖锐的枪鸣在狭窄的后巷炸开,回声震耳欲聋,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黑影的动作快得非人,如同鬼魅般在左右墙壁上借力弹跳,轻松避开了致命的弹道,落地时无声无息。

几道巷口远处的车灯骤然亮起,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尖锐的J国语呼喝——警视厅的巡逻车!枪声惊动了他们!

“风间彻!”那个伪装成接头的家伙发出一声急促的J国语呼喊,带着狂喜。

风间彻!这个名字像一桶冰水瞬间浇遍全身——J国情报本部行动处最锋利的刀,以冷酷高效和如同跗骨之蛆的追踪能力闻名。我的行踪暴露了,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我的猎杀局!风间彻那双在雨夜阴影里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隔着十几米锁定着我,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像一个耐心等待猎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顶级掠食者。

我猛地撞开旁边一家寿司店的后门,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撞翻了几个空食材筐,在店员惊恐的尖叫和客人呆滞的目光中,从店铺前门冲入喧嚣的雨中街道。身后传来风间彻那如同鬼魅的低沉命令声和急促追赶的脚步声。我像一条被投入滚油中的鱼,在东京密集如织的人流和车流中疯狂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每一次回头都仿佛能看到那双死神般冰冷注视的眼睛。手臂外侧传来一阵阵温热湿滑的触感,是刚才闪避时留下的伤口在奔跑中崩裂了。巨大的失败感和冰冷的耻辱感啃噬着我的内脏,追猎者与被猎者的角色在东京的雨夜被彻底颠覆。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疯狂嘶吼:必须活下去!必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