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我在子宫里看见自己饿死在猪圈旁

羊水是温的。

像被裹在一团流动的琥珀里。

我能感觉到她的血流,缓慢而规律地穿过脐带,像远古的潮汐。

可就在细胞完成最后一次分裂的瞬间,我“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

是某种更深的感知,像意识突然被插进了一条时间的光纤。

我看见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停在京市CBD最顶层的停车场。

我穿着定制西装,袖扣是陨铁打磨的,抬手看表时,整座城市在我脚下亮起。

然后画面一转——

我蜷缩在泥地里,肋骨根根分明,嘴唇干裂出血。

一只花斑母猪拱开我颤抖的手,抢走半块发霉的馒头。

我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嘴里嚼着混着泔水的菜叶,喉咙里发出和猪一样的呜咽。

我死了。

死在一条臭水沟边,身上只裹着破麻袋。

雨水冲刷着我空洞的眼眶。

而那本该属于我的林肯车,正缓缓驶过尸检中心门口,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保养得宜,眼神冷峻,西装笔挺。

“处理掉。”他只说了两个字。

我猛地“醒”了。

不,准确说,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的存在。

我是胚胎。

才六周。

但我知道,我活不过三岁。

有人会在我出生后偷走我。

换掉。

让那个本该卑微死去的人,顶替我的身份,享用我本该拥有的一切。

而我,会被扔进某个福利院,或者更糟——直接遗弃在乡野,任其自生自灭。

可我有预知能力。

不是模糊的梦境,是清晰如录像回放的未来片段。

我能看见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我死亡那一刻的细节。

我动不了。

说不出话。

连心跳都靠母体供血。

但我能思考。

我能“看”。

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法律,是唯一能穿透子宫壁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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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叫沈砚。

32岁,京市中级法院民事庭法官。

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在策划一场跨越出生的诉讼。

我靠感知她的血液波动,判断她的情绪。

今天她很疲惫。

开庭到晚上八点,判了一个遗产纠纷案。

她在回家路上买了杯热豆浆,坐在沙发上翻卷宗。

我拼命集中意识。

像用一根细针去戳她的潜意识。

她突然停住。

手指悬在纸页上。

“奇怪……”她低声说,“怎么感觉胎动这么早?”

我动了。

不是生理性的抽搐。

是精准的、有节奏的——三下短,两下长,再三下短。

摩斯密码。

SOS。

她猛地坐直,手按在小腹上。

“不可能……才六周,神经都没发育完全。”

我又敲了三下。

她呼吸变了。

心跳加速。

血液流速提升18%。

她冲进书房,翻出一本尘封的书——《胎儿心理学前沿研究》。

1987年出版,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极少数案例显示,胎儿可通过宫缩节奏传递简单信息。”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发抖。

我再次敲击。

这次是字母:M-A-M-A。

她的眼泪砸在书页上。

“你……你能听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