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外门弟子的住处设在“浣剑峰”，是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楼，青竹为墙，茅草为顶，倒也雅致。张渊被分到一间靠后的竹楼，隔壁住着两个同样新来的外门弟子，一个是从楚州来的农家少年，叫石磊，憨厚老实；另一个是云京破落士族子弟，叫柳文轩，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傲气。
“张兄，你也是来学本事的？”石磊帮张渊把行囊搬进竹楼，咧嘴笑道，“我听说蜀山的剑法天下第一，学会了就能回家保护爹娘。”
柳文轩则靠在门框上，瞥了眼张渊的短打布衣，嗤笑道：“就凭你？外门弟子三年能摸到剑谱就不错了，还想学剑法？”他摇着折扇，语气里满是不屑，“我爹可是前礼部侍郎，若不是家道中落，我本该是内门弟子的。”
张渊没理会他，对石磊道：“多谢石兄帮忙，以后请多指教。”
“好说好说！”石磊笑得更欢了。
初入蜀山的日子，比张渊想象中要枯燥。外门弟子的日常就是劈柴、挑水、打扫庭院，美其名曰“磨练心性”，真正的修炼只有每日清晨一个时辰的“吐纳课”，由外门长老教些基础的《引气诀》。
张渊倒也沉得住气，每日默默完成杂役，吐纳时却偷偷运转《逍遥诀》。苍莽山得到的还魂草不仅解了他的毒，更打通了他的经脉，此刻运转起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短短几日，他的气息就隐隐有突破炼气境中期的迹象。
这日清晨，吐纳课结束后，外门弟子们排队去领取“辟谷丹”——蜀山弟子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辟谷，外门弟子每日领取三粒丹药，省去吃饭的麻烦。张渊刚拿到自己的三粒丹药，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那弟子叫赵虎，是外门弟子里的“老人”，炼气境后期，仗着入门早，平日里总爱欺负新来的弟子。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个个横眉竖目。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赵虎挡住张渊，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丹药瓶，“外门的规矩，新来的头三个月，丹药得孝敬给师兄。”
张渊侧身避开，皱眉道：“丹药是师门按份例发的，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赵虎冷笑一声，“就凭我入门比你早，修为比你高！在浣剑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起哄：“就是！赶紧把丹药交出来，不然让你好看！”
周围的弟子纷纷停下脚步，却没人敢出声。柳文轩站在人群外，抱着胳膊看好戏，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只有石磊急得满脸通红，想上前又被赵虎的跟班瞪了回去。
“我要是不交呢？”张渊握紧了拳头。他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刚入蜀山就惹麻烦，但对方都欺到头上了，他也不可能退让。
“不交？”赵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别怪师兄我不客气了！”他突然一拳砸向张渊的胸口，拳风带着炼气境后期的灵力，显然没留手。
张渊早有防备，《逍遥诀》瞬间运转，身形如狸猫般向后滑出半步，恰好避开拳头。赵虎一拳落空，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练过？”
他攻势更猛，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砸来。张渊不与他硬拼，借着《逍遥诀》的身法腾挪闪避，每次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他的身法灵动飘逸，与蜀山的刚猛截然不同，看得周围弟子啧啧称奇。
“只会躲吗？”赵虎打了半天没碰到张渊，渐渐焦躁起来，突然变拳为掌，一掌拍向张渊的面门，掌风带着淡淡的黑气——竟是练了邪门功夫！
张渊眼神一凛。蜀山严禁修炼邪术，这赵虎竟敢公然违背门规！他不再闪避，体内灵力运转，右掌迎着赵虎的掌风拍出。两掌相交，“砰”的一声闷响，赵虎惨叫一声，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张渊也被震得后退一步，手臂微微发麻，心里却暗自惊讶：《逍遥诀》果然厉害，仅凭炼气境中期的修为，竟能震退后期的赵虎。
“你……你敢还手？”赵虎又惊又怒，捂着流血的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表哥是内门弟子！你敢伤我，他绝不会放过你！”
“违反门规修炼邪术，还敢威胁同门，该当何罪？”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女子缓步走来。她约莫十八九岁，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穗是罕见的冰蓝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的弟子牌——那是一枚银色的令牌，比张渊的青色木牌精致得多。
“是内门的苏沐雪师姐！”有弟子低呼出声。
赵虎看到女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笑道：“苏师姐，您怎么来了？误会，都是误会……”
苏沐雪没理他，目光落在张渊身上，淡淡道：“你是新来的张渊？”
张渊有些惊讶：“师姐认识我？”
“灵汐师姐提过你。”苏沐雪的语气缓和了些，“她说你身世特殊，让我多照看。”她转向赵虎，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修炼邪术，欺凌同门，按蜀山门规，该罚去思过崖面壁三月，废除部分修为。”
赵虎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苏师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别告诉我表哥……”
“门规面前，人人平等。”苏沐雪对旁边的执法弟子道，“把他带下去，交给执法堂处理。”
两名身着黑衣的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架起哭嚎的赵虎就走。他的两个跟班也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跑没了影。
周围的弟子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去，只是路过张渊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柳文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意思再停留，灰溜溜地走了。
“多谢苏师姐解围。”张渊对着苏沐雪拱手道谢。
“举手之劳。”苏沐雪摆了摆手，“蜀山虽大，但也容不得歪门邪道。你刚入师门，行事还是谨慎些好，赵虎的表哥赵雷在內门有些势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多谢师姐提醒。”
“灵汐师姐在清霄峰闭关，让我转告你，三日后去‘试剑台’找她，她教你蜀山的基础剑法。”苏沐雪说完，转身便走，月白的道袍在晨光中飘动，宛如一朵清冷的雪莲。
石磊跑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渊：“张兄，你真厉害！连赵虎都被你打跑了！”
张渊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凝重。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蜀山并非世外桃源，也有派系争斗、恃强凌弱，想要在这里立足，光靠灵汐和苏沐雪的照拂是不够的，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握紧了手中的丹药瓶，望向清霄峰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灵汐正在闭关，清微道祖也在等待他的考核。
“三个月吗……”张渊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接下来的几日，张渊更加刻苦。白天完成杂役后，他就躲到浣剑峰后山的僻静处，一边运转《逍遥诀》吸收灵气，一边回忆苏沐雪的提醒，揣摩蜀山剑法的要诀。他发现《逍遥诀》不仅身法奇特，内力也远比普通功法精纯，只是缺乏相应的招式，若是能与蜀山剑法结合，威力定然倍增。
三日后，张渊准时来到试剑台。
试剑台是浣剑峰的一处巨大石台，由整块青石打造，上面刻满了剑痕，是外门弟子练习剑法的地方。灵汐已经在那里等他，手里拿着一柄木剑。
“看来你这几日没偷懒。”灵汐看着张渊身上更加凝实的气息，笑道，“气息比刚来时强多了。”
“多亏了师姐的清心丹和道祖的九转还魂丹。”张渊道。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灵汐将木剑递给张渊，“蜀山剑法讲究‘意、气、剑’合一，先学基础的‘流云十三式’，你看好了。”
她拔出自己的长剑，身形一动，剑光如流云般展开。时而轻盈如燕，剑随身走；时而刚猛如雷，剑势如虹。十三式剑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张渊目不暇接。
“看懂了吗？”灵汐收剑回鞘。
张渊点了点头，接过木剑，试着模仿第一式“流云初起”。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凭借《逍遥诀》的身法基础，倒也有几分形似。
“不对，手腕要放松，灵力要顺着剑身流转，而不是刻意去催。”灵汐走到他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引导他调整姿势，“你看，这样……”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触碰到张渊的手腕时，他只觉得心头一跳，脸颊有些发烫。灵汐似乎也察觉到了，松开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咳一声：“自己再练练。”
张渊定了定神，按照灵汐的指点一遍遍练习。阳光洒在试剑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木剑碰撞的“啪啪”声与山间的鸟鸣交织在一起，格外和谐。
就在他渐入佳境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突然响起：“哟，这不是打伤我表弟的新人吗？竟敢在这里练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渊和灵汐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带着几个跟班站在试剑台边，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们——正是赵虎的表哥，内门弟子赵雷。
麻烦，还是来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