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湛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所谓的"家"。

这特么是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

两房一厅的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褪色的布艺沙发上堆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几件亮片吊带裙滑落在地。

玻璃茶几上散落着各种化妆品——

拧开的口红、干涸的睫毛膏、用过的化妆棉上沾着粉底液。

矮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外卖盒,最上面那盒炒粉已经发霉,几只蚂蚁正沿着塑料盒边缘爬行。

他踮脚绕过地上一堆的高跟鞋,鞋跟细得能戳死人。

厨房里,灶台积着薄灰,角落里那瓶煤气罐早已落满油垢。

卫生间门半开着,跟大厅、厨房的脏乱不同,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整洁——

瓷砖擦得发亮,漱口杯和洗面奶整齐地排列在角落的置物架上,连马桶圈都套着干净的蓝色布套。

回到大厅。

茶几上的钥匙压着张便利贴,写着"302房"。

打开自己卧室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铁架床孤零零地靠着墙。

床垫上残留着一小块污渍。

角落里放有一张卷起的凉席,上面落满灰尘,估计是上一任留下来的。

李湛用脚尖拨开草凉席,几只蟑螂飞快地窜进墙缝。

窗户外是另一栋楼的墙壁,距离近得能看清对面瓷砖的裂缝。

乌沙村的傍晚正在降临,远处工厂的下班铃刺破暮色。

李湛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呢?

既来之则安之,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他从卫生间找来塑料桶和几块抹布。

先把茶几上的化妆品小心收进一个纸盒,发霉的外卖盒用个塑料袋装好堆在门口,亮片衣服一件件挂到阳台的晾衣杆上。

茶几更是擦了三遍,才露出下面原本的玻璃面。

他把卧室的草席拿到公共阳台使劲拍打,再拿去卫生间用力刷了几遍,晾在了阳台上。

床垫翻了个面,露出还算干净的背面。

墙角发霉的地方用旧报纸糊住,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刺眼。

正弯腰擦着大厅地板的最后一块污渍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女孩换了条紧身的黑色连衣裙,裙摆短得刚过大腿根。

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修长的腿在网格丝袜下若隐若现。

V领的剪裁让丰满的上围呼之欲出。

女孩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客厅,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上停留了两秒。

又看向跪在地上、T恤后背已经汗湿的李湛,手上还攥着脏兮兮的抹布。

她抿了抿涂着艳红唇膏的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门口。

防盗门打开又关上,楼道里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李湛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他去到卫生间快速地冲了个澡。

没有换洗衣服,只能重新套上那件发硬的T恤和牛仔裤,

布料贴着未干的水汽,黏腻地粘在皮肤上。

抓起钥匙塞进裤兜,也出门了。

乌沙村的夜市刚刚开始,路边摊的油烟味混着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湛站在巷口,看着霓虹灯下攒动的人头,摸了摸裤兜里仅剩的两百块钱。

"炒粉!三块钱一份!"

不远处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铁锅铲刮擦锅底的声响格外刺耳。

李湛咽了咽口水,朝着亮着灯的大排档走去。

这里的炒粉跟他老家的完全不一样,

炒出来的成品是粉条混合着鸡蛋液,黏糊糊的。

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地扒拉起来。

填饱肚子后,他晃进了乌沙村最热闹的夜市街。

狭窄的过道两侧挤满了铁皮棚子,摊主们用带各种口音的普通话吆喝着。

内衣袜子像彩旗一样挂在铁丝上,

十元三件的T恤堆成小山,塑料拖鞋在纸箱里东一只西一只。

"靓仔,买毛巾吗?纯棉的,五块两条!"一个大姐拽住他胳膊。

李湛脸皮薄耐不住大姐的热情,蹲在摊位前挑拣起来。

印着卡通图案的毛巾两条,十块三件的内裤,十五块一件的运动长裤。

最后他只花了不到100块就备齐了所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回到出租屋,李湛把身上穿的脏衣服和刚买的衣裤全扔进塑料桶,胡乱搓了几下拧干晾在阳台上。

他套上条刚买的运动短裤,光着膀子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凉席上。

不一会,鼾声就响了起来。

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刚拉开门,就看见邻屋女孩踉跄着扑了进来,满身酒气。

身后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正拽着她的包带,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男人抬头看见光着膀子的李湛,愣了一下,随即凶狠的喊道,

"少他妈多管闲事..."

李湛一把扣住男人伸过来的手腕,顺势将女孩拽进屋里。

他手上猛地一拧,男人顿时疼得弯下腰。

"滚。"

李湛抬脚踹在对方肚子上,男人跌坐在走廊里。

防盗门重重关上,楼道里传来骂骂咧咧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铁门又被踹得哐当作响,整面墙都在震动。

李湛皱眉看向蹲在地上的女孩,"什么人?"

女孩只是蹲在地上摇头,胸口剧烈起伏。

李湛也管不了那么多,猛地拉开门,那个醉汉正要抬脚再踹。

他一个箭步冲出去,照着对方肚子又是一脚。

趁男人弯腰干呕时,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硬生生拖下三层楼梯,扔在路边垃圾堆旁。

"再上来,我废了你。"李湛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回到屋里,女孩还蜷缩在原地。

他倒了杯凉水递过去,

女孩接过杯子的瞬间突然嚎啕大哭,眼泪混着睫毛膏在脸上冲出两道黑痕。

李湛僵在原地,抬起手想摸摸对方的头安慰一下,又感觉不太合适,只能把手放下,在一旁傻站着。

女孩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回房睡啦。"

李湛挠了挠头,"有需要帮忙的叫我。"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女孩带着鼻音开口,

"等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湛停住脚步,回头看见女孩正盯着自己光着的膀子。

"你...打架还挺厉害的嘛。"

没等李湛反应,她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抱着那杯水钻进了自己房间。

李湛对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回到自己那张硬邦邦的凉席上。

被吵醒后,李湛反而有点睡不着了,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

房间里没有电风扇,闷热得像个蒸笼,

刚才动手时出的汗黏在背上,像糊了层浆糊,让人难受无比。

一闭眼,那女孩黑色吊带裙包裹的曼妙身姿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草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隐约猜到了女孩的职业。

不过这又如何?这世道向来笑贫不笑娼。

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又有什么可指摘的?

实在躺不住了,他爬起来摸黑走向卫生间。

水龙头拧到最底,冰凉的水流冲在发烫的皮肤上,燥热的心总算慢慢平复了下来。

冲完澡出来,隔壁房间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李湛在黑暗里站了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