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后,温暖躺在各种仪器中间,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她的额头贴着纱布,纤细的手腕上插着好几根管子。
医生拦住了想要冲进去的纪寒。
"病人现在非常脆弱,不能受任何刺激。"医生严肃地说,"她患有严重的扩张型心肌病,至少半年以上了,你们家属不知道吗?"
纪寒茫然地摇头。
温暖从未提起过任何不适,每天早上依然准时起床为他准备早餐,即使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吃。
"她...会死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时,纪寒自己都愣住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以她现在的状况,能撑过今晚就是奇迹。我们尽力了,剩下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寒一眼,"也许您可以和她说说话,如果她还能听见的话。"
纪寒穿上无菌服走进病房。
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倒计时,温暖的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惊讶于那触感的冰凉。记忆中温暖的手总是温暖的,即使在最冷的冬天。
"温暖?"他轻声唤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我来了。"
没有回应。
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证明生命还在延续。纪寒突然发现,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温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保持着那种习惯性的微笑弧度,仿佛随时准备原谅他的一切过失。
"我今天不是故意忘记..."话说到一半,纪寒哽住了。
解释有什么意义呢?他忘记的何止是今天。
他忘记了她每次望向自己时眼里的光,忘记了她默默忍受的所有冷落,甚至忘记了当初在婚礼上,她是如何含着泪对他说"我愿意"。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纪寒惊讶地摸向自己的脸,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4."纪...寒..."
微弱的呼唤让他猛地抬头。
温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他脸上。
"我在。"他急忙凑近,"别说话,保存体力..."
温暖的嘴唇颤抖着,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纪寒立刻握住。
"对...不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纪寒心里。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她还在为麻烦他而道歉。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来:她为他学习德语的深夜灯光,她偷偷塞进他行李箱的胃药,她在他每次醉酒后准备的蜂蜜水...
"不,是我对不起你。"纪寒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会好起来的,然后我们...我们去云端吃饭,去看极光,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温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她轻轻摇头,氧气面罩下的嘴唇蠕动着。纪寒俯身摘下一边的耳罩,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不...用了..."她气若游丝,"我...爱..."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波浪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护人员冲进来推开纪寒,开始紧急抢救。
他呆立在墙角,看着他们用电击让温暖的身体一次次弹起又落下,像一场残酷的默剧。
"时间,21点47分。"主治医生最终宣布,"死亡原因,急性心力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