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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
市局法医中心的空气像是凝固的冰,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某种更深层、更顽固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腥气。惨白的顶灯从高处泼洒下来,将不锈钢器械台、冰冷的解剖台,还有一排排沉默矗立的不锈钢尸体冷藏柜,都照得纤毫毕现,反射着无机质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影子被拉得又长又直,扭曲地贴在光洁的地面上,像蛰伏的怪物。
我,林春夏,刚结束了一场长达六小时的解剖辅助。疲惫像浸透了水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每一个关节。脱掉沾着不明污渍的一次性防护服,橡胶手套上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淡淡的尸臭味。我走到角落属于自己的那张小办公桌旁,想灌一口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提提神,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就在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马克杯壁时——
嗡!嗡!
搁在桌面的私人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起,惨白的光在这片死寂的幽蓝空间里显得格外刺目、突兀,像一道撕裂宁静的闪电。
心脏毫无防备地猛缩了一下,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深更半夜,谁会在这时候找我?
我皱着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和深夜独处停尸房特有的那点毛骨悚然,伸手抓过手机。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解锁界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信息推送。发件人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嗤嗤作响的恶意,狠狠地、精准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陈锋。
一股寒意,并非来自停尸房的低温,而是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最幽暗的角落里瞬间炸开的、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冰针,瞬间刺穿了我的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陈锋?!
那个陈锋?!
三小时前,我亲手将那个编号717、装着陈锋尸体的、沉重的黑色运尸袋,推进了低温冷藏柜的金属抽屉里。是我亲手核对的身份牌,冰冷的塑料牌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编号,是我亲手将不锈钢抽屉严丝合缝地推进去,听着那沉重的“哐当”锁合声。他当时就躺在里面,脸色是失血的蜡黄,颈侧那道深可见骨的致命刀口边缘微微外翻,像一张沉默而讥诮的嘴。
他怎么可能……发消息?!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手机。我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像是要把它从屏幕上抠下来。一定是搞错了。重名?恶作剧?某个环节该死的系统错误?
我用尽全身力气,点开了那条信息。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冰冷、简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死寂:
【48小时后,你会躺在我现在的位置。】
“啪嗒!”
手机从完全失控的手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回响。屏幕朝上,那行字如同诅咒的符咒,在惨白的灯光下幽幽地亮着。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头皮炸开,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冷藏柜门上,坚硬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却丝毫无法驱散那灭顶的恐惧。
幻觉?过度疲劳导致的幻视幻听?
不!那名字!那信息!清晰得如同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