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他走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回原处,正对着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于是,我看到了最让我崩溃的一幕。

镜子里,我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沈言和苏晴,就像一对恩爱的主人,整理着这个属于我的空间。他们低声商量着如何报警,如何伪造现场,如何应付警察的盘问。

我眼睁睁看着我深爱的丈夫,和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温热的尸体旁,冷静地、条理清晰地策划着如何将我的死亡,变成他们狂欢的序曲。

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这狭小的水晶瓶里,恨意化作岩浆,灼烧着每一寸虚无的「身体」。

沈言,苏晴。

我发誓,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将你们拖入地狱。

而现在,我就是那只来自地狱的,索命的凶器。

【2】

沈言的报警电话,是在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打出去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悲痛,仿佛一个刚刚发现妻子惨遭不测的丈夫。「喂?警察吗?我……我妻子出事了!在……在家里,全是血……」

电话那头传来警员冷静的询问,而沈言则一边「哽咽」,一边条理清晰地报出地址。

挂掉电话,他立刻瘫软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苏晴则体贴地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给他无声的鼓励。

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如果我不是亲历者,我也会为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心碎。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和法医涌入了我的工作室,拉起了警戒线。闪光灯不断亮起,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昼。

我被作为证物,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证物袋。在被拿走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沈言投来的一瞥,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怕我。

他怕这件凶器上,会留下除了我指纹之外的,属于他的痕迹。

可他太自信,也太了解我的习惯。他知道我每天都会用特制的鹿皮布擦拭「缪斯」,让它不沾染一丝灰尘。所以他行凶时,甚至没有戴手套。

在警局的证物室里,我被放在冰冷的铁架上。周围是各种各样沉默的物品,它们大多也和我一样,见证过人世间最丑陋的罪恶。

我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却无法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我的恨意和不甘,在这片死寂中不断发酵、浓缩,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证物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名年轻的警员将我从证物袋里取了出来,放进一个透明的展示盒。然后,沈言和苏晴走了进来。

沈言的脸上挂着憔悴和悲伤,眼下是逼真的青黑。苏晴则眼眶红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扮演着一个担忧姐夫、痛失挚友的妹妹角色。

「沈先生,我们知道这很残忍,但还需要您最后确认一下,这些是不是顾女士的遗物。」负责接待的警官语气温和。

沈言的目光扫过一排物品,最终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是……是的。」他声音沙哑,伸出手,似乎想隔着展示盒触摸我,「这是盼盼最喜欢的香水瓶,她叫它『缪斯』。她说,这是她的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