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令人窒息的剧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艰难地挣扎着想要上浮。
4 绝望回响
“……晓阳?林晓阳!醒醒!医生!他醒了!”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眼皮重逾千斤,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眼的白光灼痛了视网膜。模糊的视野里晃动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写满焦虑的脸——是王胖子,还有其他几个同学。
消毒水浓烈刺鼻的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雪白的天花板,冰冷的输液架……这里是医院?
“醒了醒了!谢天谢地!”王胖子那张胖脸凑到眼前,满是汗水和后怕,“你小子吓死人了!刚才在班上还好好的,突然就一头栽倒,怎么叫都不醒!脸白得像纸!救护车来了都……”
救护车?我栽倒?记忆的碎片混乱地冲击着大脑:喧嚣的同学会,泛黄的纸条,闪烁的灯光,刺耳的刹车,苏雨晴惊恐的脸,卡车巨大的阴影……还有那……令人绝望的撞击!
“苏……苏雨晴呢?”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
王胖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怜悯。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避开了我的目光,粗糙的手掌用力搓了搓脸。
“雨晴她……唉,都过去了,晓阳,都过去十五年了……医生说你是情绪太激动,加上可能喝了点酒,低血糖……晕厥了。别想那么多了……”他笨拙地安慰着,声音低沉下去。
十五年……又是同学会……我回来了?还是说……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狂奔、那致命的卡车……只是一场被悔恨催生的、无比真实的噩梦?
不!那痛楚,那恐惧,那眼睁睁看着她被阴影吞噬的无能为力……都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的灵魂都在颤抖!
“手机……”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旁边一个女同学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我颤抖着手指,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凭着残存的记忆,极其缓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却从未在现实世界拨打过的号码——苏雨晴家的老座机。
“嘟……嘟……嘟……”
忙音。漫长而空洞的忙音,每一声都像冰冷的锤子敲在我的心上。最后,自动转入了单调的电子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水,瞬间将我淹没。不是梦。我回去了,我尝试了,我拼尽全力了……但结局,没有丝毫改变。命运像一个冷酷的编剧,早已写好了无法更改的剧本。我像个可悲的木偶,在既定的轨道上徒劳地挣扎。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我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病房里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