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羊羊被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她那双总是温和善良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野兽般的饥饿和狂暴。猩红的光在她瞳孔深处跳动,如同燃烧的余烬。她死死盯着我和沸羊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握紧骨棒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可以信任暖羊羊,但仅限于她独自一人且没有携带任何食物时】——规则六!她现在不仅拿着“食物”,而且那狂暴的状态,与“信任”二字毫不沾边!
“暖羊羊!”美羊羊那甜得发腻、如同裹了蜜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放下花茶杯,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搭在暖羊羊紧握骨棒的手腕上。暖羊羊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狂暴的红光如同被水浇熄的炭火,迅速黯淡、消退下去,重新变回那种空洞的茫然。她松开骨棒,任由它“哐当”一声掉在油腻的桌面上,然后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呆呆地看着美羊羊。
“她只是饿了,脾气不太好。”美羊羊转向我和沸羊羊,脸上是完美无瑕的甜美笑容,那双漆黑的、无光的瞳孔却一眨不眨地锁定了我,“懒羊羊,你看上去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来杯我特制的安神花茶?”她优雅地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作势要倒茶。
【别喝美羊羊给你的任何花茶】!规则二像警钟在脑子里炸响!那杯子里翻腾的琥珀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熏晕过去的异香,此刻在我眼中不啻于最毒的鸩酒!
“不!谢谢美羊羊!”我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沸羊羊,他像堵墙一样纹丝不动。“我…我肚子疼!胀气!真的!刚才在外面就不舒服了!我得…我得去趟厕所!”我语无伦次地编造着借口,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
喜羊羊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眼神锐利如刀。美羊羊倒茶的动作顿住了,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暖羊羊则依旧茫然地看着桌面。只有沸羊羊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粗重的鼻息。
“这样啊,”喜羊羊放下餐刀,那截森白的指骨挂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快去快回。我们等你回来,‘分蛋糕’。”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暖羊羊啃食过的那根巨大腿骨。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教室,背后那几道粘稠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走廊昏暗,墙壁斑驳,仿佛褪了色的血管。我慌不择路,只想远离那个地狱般的餐桌,远离那些顶着熟悉面孔的食客。
就在我拐过一个墙角,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喘息时——
“噗通。”
一个轻微的重物落地声在我脚边响起。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低下头。
一个圆形的、毛茸茸的东西滚落在我的脚边,沾满了灰尘和暗红的血污。
那是一颗羊头。
眼眶空洞,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恐惧。断裂的脖颈处,筋肉和骨茬狰狞地外翻着,血液已经变成了粘稠的黑褐色。它头上那撮标志性的、卷曲的灰白色毛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痛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