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藏在半山腰,青瓦红墙被苍松翠柏围着。张老三进了山门,正撞见小沙弥提着水桶出来。“小师傅,住持大师在吗?我有急事相求!” 小沙弥瞧他跑得气喘吁吁,指了指大雄宝殿:“施主且等,师傅正在做早课。”
钟声悠悠,檀香袅袅。张老三跪在蒲团上,膝盖硌得生疼,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莲花座上的菩萨像。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住持大师领着一众僧人出来了。这位白胡子老僧双手合十:“施主何事如此焦急?”
张老三 “咚” 地磕了个响头,把果园女鬼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话音刚落,殿内烛火突然 “噗” 地灭了大半,阴风卷起经幡猎猎作响。几个小沙弥吓得脸色煞白,住持却闭目念了声 “阿弥陀佛”:“此女怨气深重,若不超度,恐成大患。只是这法事……” 张老三慌忙从怀里掏出刚领的工钱:“大师!这是我全部家当,只求能让那妹子入土为安!”
住持看着他粗糙的手掌和诚恳的眼神,微微点头:“明日十五,正是超度的吉日。施主可先在寺里住下,协助准备法事。”
当夜,张老三躺在禅房的竹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恍惚间又看见那女子含泪的脸。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帮着僧人们搬供桌、点长明灯。
法事开始时,乌云突然遮住了太阳,果园方向传来阵阵呜咽,听得人心头发颤。住持领着众僧齐声诵念往生咒,张老三跪在蒲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嘴里不停念叨:“妹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突然,一阵狂风卷起黄沙,寺庙的铜铃叮当作响,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混着男人的惨叫。张老三咬着牙,直到嘴角渗出血来,也不肯抬头。
三日法事结束,天空豁然放晴,一道彩虹横跨果园方向。张老三累得瘫在地上,却笑得合不拢嘴。回果园的路上,他特意绕到集市,买了些纸钱香烛。
到了果园,他在桃树下挖了个坑,把香烛纸钱烧了,嘴里念叨:“妹子,安心去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青烟袅袅升起时,他仿佛看见女子的身影对着他盈盈一拜,转瞬消失在阳光里。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过去了。张老三在果园勤勤恳恳守了一整季,果子成熟后,管家来结算工钱,还多给了他五钱银子:“张兄弟,这果园自打你来了,再没出过怪事,真是多亏了你!”
张老三揣着钱,哼着小曲往家走。刚进院子,就瞧见月娥正踮着脚晒咸菜,肚子高高隆起。他揉了揉眼睛,冲过去一把抱住媳妇:“月娥,你这是……” 月娥红着脸捶他:“呆子,咱们要有娃了!”
临盆前一晚,张老三做了个梦。梦里,那女子身着白衣,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大哥大恩,来世必报。阎王念我冤屈已申,许我转世投胎。” 张老三笑着醒来,眼角还挂着泪。
第二天,月娥生下个大胖小子。这孩子打小就透着股灵气,三岁能认千字文,七岁就能和村里的老先生对诗。张老三抱着儿子,逢人就说:“瞧见没?这是老天爷给的福报!”
后来,儿子进京赶考,中了进士,当了县令。他为官清廉,断案如神,百姓们都叫他 “青天大老爷”。张老三坐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孙子们绕膝玩耍,常对旁人说:“人这一辈子,不图大富大贵,就图个问心无愧。你对人善,老天爷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