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上的钢印落下时,苏晚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咔嗒一声断了。
七年前婚礼上那句“无论贫穷富贵”的誓言还烫在耳边,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注脚。
林深曾是她眼里会发光的星辰,后来却成了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山。
直到撕碎结婚证那天,她才想起自己也曾是画星空的插画师。
两年后同学会上,他西装革履谈笑风生,她背包旅行晒得黝黑。
“听说你辞职去环游世界了?”他递来一杯酒。
“不,”她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银杏叶残片,“只是把人生拼图重新拼了一遍。”
窗外暴雨倾盆,两人同时摸向胸前——
那里都挂着半片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银杏叶。
离婚证上的钢印落下时,苏晚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咔嗒一声断了。那声音细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穿了胸腔里最后一点温热的余烬。她盯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两本暗红色的小本子,封皮上烫金的“离婚证”三个字,在民政局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两块烧红的烙铁。
她没有立刻去接。指尖蜷缩在掌心,冰凉,微微发颤。旁边,林深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动作快得近乎急切。他接过属于他的那本,指腹在烫金字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然后迅速塞进西装内袋,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赃物。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目光落在窗外,那里是灰蒙蒙的天,飘着零星的冷雨。
苏晚终于也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带着油墨味的封面。她拿起它,很轻,却又重得坠手。她翻开,里面贴着他们的照片,是当年结婚证上那张。照片上的两人,笑得毫无阴霾,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彼此的爱意。苏晚看着照片里那个笑靥如花的自己,陌生得像在看另一个人。那个女孩,曾以为“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的誓言,是通往永恒幸福的唯一路径。此刻,这誓言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吐着信子,发出无声的嗤笑。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足以把最炽热的誓言熬成一锅温吞的、令人窒息的残渣。
走出民政局大门,冷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刺得脸颊生疼。林深已经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车。他站得笔直,背影在灰暗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僵硬,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苏晚没有跟上去,她站在台阶上,看着那扇刚刚合上的、象征着结束的门,又低头看看手里这本暗红的小册子。她突然想起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略带寒意的初秋,他们手挽手走出另一扇门——婚姻登记处的大门。那天阳光很好,金灿灿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林深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全是汗,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辰。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苏晚,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家。苏晚咀嚼着这个字眼,舌尖泛起苦涩。那个最初由两颗滚烫的心搭建起来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小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笼子里只剩下沉默、疲惫和日复一日的消耗?
记忆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倒流,冲刷着现实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