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外,是地狱。

曾经蔚蓝的地球,此刻大片区域被一种黏稠、蠕动、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海洋”覆盖。北美大陆的轮廓正在那猩红中缓缓沉陷、分解。太平洋狂暴的怒涛间,几个小山般的恐怖背鳍划破水面,每一次扬起,都闪烁着刺目的能量光芒——那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巨齿鲨,它们的背鳍上,赫然生长着类似激光炮的狰狞器官,每一次光芒闪烁,都伴随着遥远海面上腾起的巨大爆炸火光。天空被染成病态的橘红,无数拖着炽热尾迹的变异秃鹫呼啸而过,它们尖锐的喙部如同烧红的烙铁,随意喷射出的高温射线轻易地熔穿了远处一艘废弃空间站的太阳能帆板,金属液滴如同垂死的眼泪般滴落向深渊。

李青云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随之扭曲。“脆弱的碳基躯壳,注定毁灭!陨石……是钥匙!是上帝赐予我们跃升的礼物!”他的电子颤音里充满了毁灭性的狂热,“看这力量!看这完美!”

上帝?礼物?这三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我的记忆深处,瞬间将我拖回了十八天前那个平静得令人心碎的午后。

2077年,我,林暮雪,刚刚以二十五岁的年纪,成为星际科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院士。荣誉的光环尚未真正加身,我便被紧急征召,投入了对“天外来客”——代号“幽蓝之心”陨石的研究。它像一颗凝固的宇宙之泪,悬浮在“破晓号”空间站最深层的隔离舱内,通体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幽蓝光晕,安静,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我站在观测窗前,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一道水痕。全息投影在我面前展开,复杂的能量图谱和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我凝神细看,眉头越锁越紧。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能量跃迁方式诡异得如同魔法。

“青云,这是第108次光谱分析报告。”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手指一划,将那令人不安的全息影像推到了身旁。李青云正伏在旁边的分析仪上,聚精会神地记录着什么。

他闻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清澈明亮依旧,但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炽热光芒,亮得惊人,亮得让我心头莫名一紧。

“暮雪,”他的声音低沉而兴奋,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看到了吗?这种能量结构!这种前所未有的生命信号!这绝不是普通的陨石!这是……钥匙!”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观测窗前,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隔离舱中的幽蓝光芒,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个打开全新生命形态大门的钥匙!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想想看,一旦解析成功,我们将彻底摆脱碳基生命的脆弱枷锁,获得真正的……永生!”

“永生?”我重复着这个词,心脏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幽蓝的光芒在他狂热的脸上跳跃,竟显得有几分狰狞。“青云,这能量波动极不稳定,它的生物信号……充满了侵略性和未知的破坏性。我们需要更谨慎……”

“谨慎?”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暮雪,科学的突破永远伴随着风险!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改写人类文明进程的契机!”他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有些吃痛,“相信我,只要我们掌握它,我们就能创造一个新的纪元!一个属于我们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