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沉重地压在肺叶上。阳光斜射进来,把他半边身子照得明亮,另一半却彻底隐没在墙角的阴影里,明暗分割,如同他此刻给我的感觉。
我死死盯着他,指尖残留着读取记忆碎片带来的冰冷刺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实验室里的惨叫。他脸上的每一寸温和,此刻都像精心绘制的假面,冰冷而虚假。刚才涌入脑海的碎片——“回收”、“实验体”、“处理掉”——每一个词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他不是朋友。他是猎人。带着糖衣的毒药。
“没…没什么,”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有点…中暑。”
他挑了挑眉,那点探究和冰冷迅速敛去,又换上恰到好处的担忧:“是吗?这鬼天气是挺热的。给,这个拿着。”他又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来,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僵持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有接。目光掠过他递来的瓶子,落在他校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白色印痕,像是旧伤。
“谢谢,”我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刚喝过了,不渴。”
陈风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甚至更温和了些:“那行。以后王虎他们再找你麻烦,跟我说。”他语气轻松,带着点“罩着你”的熟稔,“都是同学嘛,互相照应。”
互相照应?我胃里一阵翻腾。他所谓的“照应”,大概就是把我“照应”进某个不见天日的实验室笼子里。
“嗯,好。”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他似乎没察觉我的抗拒,反而上前一步,距离拉得更近了些,那股干净的皂角味再次飘来。“对了,林宇,”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听说你最近…不太一样?反应特别快?力气也变大了?”他微微歪头,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偷偷练的?”
来了。试探。像毒蛇吐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那股潜伏在身体深处的热流再次涌动,带着危险的灼烫感。我强迫自己放松,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哪有什么秘诀…凑巧,运气好罢了。”
“是吗?”陈风拖长了调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是能穿透皮肉,直视我拼命隐藏的秘密,“那可真是太‘巧’了。科技馆那次意外…也挺‘巧’的,对吧?”
他连这个都知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几乎能肯定,科技馆那场“意外”,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那道该死的量子光束,就是冲着我来的!
“意外而已。”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枯叶摩擦。
“哦——”他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忽然抬手,似乎又想拍拍我的肩膀。
我条件反射般猛地侧身躲开!动作幅度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风的手落空了。他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收敛起来,像退潮后露出的冰冷礁石。巷子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他看着我,眼神里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只剩下纯粹的、评估猎物般的审视,冰冷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