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皇帝心领神会,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嗯……驸马,所言…咳,也是实情。只是如此切磋,损耗委实巨大。这样吧——”他拉长了调子,“朕念在公主驸马一片拳拳切磋……呃,拳拳爱武之心,特赏赐些用得着的物件!黄公公,传旨!赏——西域精工‘金丝软甲’一件,以防切磋时伤及根本!江南新贡极品‘鹅绒枕’一对,要百斤重的!务必厚实!另赐……”他顿了顿,目光狡黠地瞟过那倒插在夜壶里的喜烛和糊了的御赐图,“……赐‘隔火’琉璃罩一对,特供点烛用!免得……又糟蹋了好东西!”

旨意飞快传出,像是生怕反悔似的。

当晚,那些“特供”的赏赐就浩浩荡荡地堆在了这对新婚冤家的卧房一角。刺目的龙凤喜烛被强行点燃,罩在两个流光溢彩、据说是专门“隔火”的巨大琉璃罩内,明晃晃地照亮了屋中央那堆金光闪闪、柔软雪白的庞然大物——一件轻薄却坚韧得匪夷所思的金丝软甲随意搭在雕花椅上,而那两个尺寸夸张、宛如两座小山的雪白鹅绒枕,如同定制的嘲讽,软绵绵地堆在地上,几乎占了小半间屋子的面积。

满室的狼狈早已被一群低眉顺眼的宫人飞快收拾干净,连一片碎瓷都没留下,整洁得像个巨大的讽刺。屋子里只剩下那诡异的赏赐,和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浑身僵硬的两个人。

空气静得能听见烛火在琉璃罩里“噼啪”微爆的声响。顾衍已经松开了对萧玉的钳制,但他指腹摩擦过她手腕的力度和那掌心异于常人的温度,仿佛还在皮肤上烙着。他独自走到窗边,月光勾勒出他颀长孤直的背影,像一柄被强行收回鞘中的冷刃,周身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堆赏赐一眼,只是在审视窗外浓重的夜色。

萧玉则直接跌坐在其中一个巨大鹅绒枕上,柔软的陷落感非但没让她舒服半分,反倒像坐在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炭火上!她脸颊火烧火燎,嘴唇还残留着被狠狠碾过的麻胀刺痛感——那是属于顾衍的触感和印记!更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是刚才那混账在门外对她说的那句混账话!什么“精力过旺”?!什么“重物”?!还当着皇祖母和那个小混蛋的面!

这简直是倾尽四海之水也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还有那张画!御赐的!值钱得要死!现在好了,被她踩烂的糯米鸡糊了一脸,画肯定废了!这笔账……

羞窘、屈辱、愤怒、铺天盖地的追债压力,以及刚刚被强行压制的、如同火山般亟待喷发的力量,在萧玉体内疯狂冲撞!她的理智线在这一刻“啪”地彻底断了!什么装模作样!什么共同御敌!顾衍这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顾——衍——!”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萧玉猛地从柔软似云的鹅绒枕上弹射而起,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她一把抄起那个差点把她埋了、起码真有几十斤的硕大鹅绒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窗边那个清冷孤绝的背影!

“都怪你这个馋狗木头!偷我糯米鸡!要不然我的鸡能飞地上糊了御赐图吗?!一尺千金的画啊!!赔钱!卖了你这个混蛋首辅也赔不起!!”

那巨大的枕头裹挟着风声和满腔怒火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