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没理她对我的讽刺。
只淡淡看了我一眼，说：“柳姑娘，今天我恐怕不能干活了。”
2
嘲笑就嘲笑吧。
晚饭时候，高贵的明慧郡主还是和我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同桌吃饭。
我家的桌子小，板凳也歪歪扭扭的，明慧郡主刚坐下就皱眉。
“砚秋，这凳子硌人，桌子也太窄，要不咱们还是回镇上住驿站去吧。”
沈砚秋笑了笑。那么清冷的人，竟然也会笑。
可笑是笑了，眼神却有点空，像是心里压着事。
下一秒，他开口了：“这种破桌子烂板凳，我坐了两年。”
明慧郡主脸上的嫌弃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她本就长得好看，哪怕皱眉头都让人觉得可怜。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赶紧接话说：“这种破桌子，我一坐就是十八年了。”
沈砚秋平时不怎么理我。
这次也一样，没搭腔。
可明慧郡主一听，嘴角立马扬起一丝冷笑。
“坐十八年又怎么样？你这种下等人，生下来就该坐这种破家具。”
我脸一热，低下头。低头时却看见娘在桌下捏紧了拳头。
自从沈砚秋不肯娶我，娘就一直看他不顺眼。
可今天这顿饭，娘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过了一会儿，沈砚秋站起来准备走。
“当初我落难，你们把我买下。”
“这几年，我在你们家起早贪黑，干活从不偷懒。”
“我想，这些日子的劳苦，足够还清你们的恩情了。”
“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说完，他朝我娘略略欠身行礼。
转身便要拉着明慧郡主离开。
我急着想追上去，娘却一把拽住我的袖子。
直到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听不见了，娘才叹了口气。
“闺女，算了吧。娘早说过，他和咱不是一路人。”
刚把沈砚秋买回来那天，娘就这么说过。
我不听。因为我跟我娘一样，见不得俊的脸。
那天官兵押着一群犯奴来镇上卖。
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瞅见了瘦得像竹竿的沈砚秋。
他的眼睛生得真好看。
就那么随意一瞥，我脸都烧起来了。
买回来当天，他就倒下了。
请来刘郎中一看，说只剩一口气了。
付钱的时候，我娘直跺脚，骂我傻，脑子进水了。
花银子买个快断气的病人回来，一看就不是咱这档子人。
那时我哪知道，他是朝廷里德高望重的太傅。
更没想到，他会那么讨厌当我的男人。
也从没想过，他真有一天能走得出这个穷山沟。
总之，沈砚秋就这样走了。
夜里，我躺在炕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翻来覆去睡不着。
烦得不行，手往枕头下一摸，竟摸出一张纸。
抽出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字，像爬的蚯蚓。
这才想起来，这是沈砚秋的卖身契。
这东西，迟早得还他。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我就攥着那张纸出了门。
3
沈砚秋住的客栈离我这儿有二十里地。
我一路赶路，连口水都没敢停。
总算在鸡还没打鸣的时候到了地方。
那客栈管得严，像我这种普通老百姓，根本进不去。
只能求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帮忙通报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