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如我对陈默的依恋,

比如我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比如那时,我始终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

从陈默进门,到他抱着我离开,我唯一听清的,只有那个"滚"字。

也许是因为情况太突然,他根本没时间多说。

世界又一次被重置,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这一次,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

我挽着陈默的手臂走出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阿默,我们终于结婚啦!"

这是那次醉酒三年后的事。

清醒后,我再次向陈默表白,而这次,他答应了。

三年时间,我们都稳定了工作。前一天我提起领证,陈默第二天就拉着我来了民政局。

我知道他一向拼命工作,不想他太累,便轻声提议:

"阿默,以后晚饭能回家吃吗?也别太拼了,好吗?"

陈默微微皱眉,沉默了几秒,眉心慢慢松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我开心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举起结婚证,在阳光下翻来翻去地看。

"阿默,你说,以前的我如果知道有一天真的能嫁给你,她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厉害?"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画面也定格在我手中那张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结婚证上。

我不懂这个场景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再也听不到陈默的心里话了。

在他皱眉沉默的那几秒钟,我的世界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7

接下来的画面断断续续,时间靠得很近,每一段都不长。

内容都差不多,都是我做好饭菜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等陈默回家,然后门铃准时响起。

五十五年了,陈默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

他关心我,工作体面,从不沾花惹草。

可奇怪的是,我好像并不是他非我不可的妻子,换谁来,可能都一样。

直到我死的那天,我们之间连一次真正的亲近都没有,也没要过孩子。

眼前一白,接着出现了一张桌子,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灯光暗了下来,只有蜡烛闪着微弱的光。

这是陈默三十岁生日的晚上。

我一直很怕生孩子。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在高考后查出癌症,很快就不在了。

从那以后,再没人能站在我身边逼我生娃。

但陈默的妈妈不止一次旁敲侧击,问我们是不是考虑要个孩子,说老了有人照应。

那天,我鼓起勇气,先开了口。

"阿默,你喜欢小孩吗?"

我切到一半的牛排停了下来,放下刀,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他。

他咽下嘴里的肉,淡淡说了句:"不喜欢。"

以前被感情蒙住眼睛,我没察觉。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太有修养了。

就在抬头前那一瞬,我清楚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嫌弃。

也许是我盯着他的眼神太小心翼翼,那份反感很快被掩盖,换成了不在意的样子。

他连我呼吸的声音都觉得烦,却还是会开口回应,

怕我难堪,怕我觉得他不在乎我。

他把我最后一点自尊,护得很好。

也让我一直活在一种被爱的错觉里。

舞台上的剧目正演到高潮,演员还在继续。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