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族地的练武场边,几个精壮汉子正围着一杆通体黝黑的长枪议论,唾沫星子混着汗水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尘埃。东北雨姐端着一盆刚洗完的衣物从旁经过,粗布麻衣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瘦削的脊背上,勾勒出不似寻常女子的紧实线条。
“这枪据说有千斤重,是族里上个月从陨铁山脉寻来的宝贝,专供天赋测试用的。” 一个络腮胡汉子掂了掂胳膊,“别说抡起来,能挪半寸都算好汉。”
另一个短衫少年嗤笑:“就你?上次搬个百斤重的碾盘都闪了腰,还想动这枪?我看呐,咱们族里也就耀祖少爷和清风大哥能试试。”
东北雨姐的脚步顿了顿。她垂着眼帘,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盆沿的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蒸发。这杆枪的气息…… 竟和师父书房里那杆用红布盖着的兵器有些相似,只是力道弱了太多。
“让开让开,干活的丫头别挡道!” 络腮胡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一个打杂的杵在这儿?”
东北雨姐没说话,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锦缎武服的青年大步走来,正是林家二房的林耀祖。他瞥了眼那杆枪,嘴角勾起一抹傲气:“一群废物,看我的。”
只见林耀祖扎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双臂青筋暴起,死死攥住枪杆。“喝!” 他暴喝一声,浑身肌肉贲张,可那杆枪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林耀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脚下的青石板竟裂开了细缝,可长枪依旧稳如泰山。
“妈的!” 林耀祖猛地松了手,甩着发麻的胳膊,“什么破玩意儿,根本不是人能拿动的!”
周围人一阵哄笑,却没人敢真上前尝试。东北雨姐端着水盆,眼角的余光扫过那杆枪。枪身刻着细密的云纹,枪尖隐有寒光,确实是柄好兵器。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 若是师父给的那杆枪,怕是这广场都要被砸穿吧?
“还愣着干什么?”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踹了踹她的脚,“洗衣房的水缸空了,还不去挑水?耽误了少爷们的用度,仔细你的皮!”
东北雨姐低下头,快步离开。没人看见,她握着木盆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指节处的老茧比常年干农活的汉子还要厚实。
回到那间漏风的杂役房,东北雨姐放下水盆,从床底下摸出一套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换上。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镜中人面色蜡黄,眉眼间尽是怯懦,唯有那双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锐利。
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她从悬崖下醒来,浑身是伤,却被一对自称 “师父”“师娘” 的夫妇救了回去。他们说她额头上的红印是百年难遇的武道圣体,说她是天生的练武者。那时候她还叫林飞雪,是林家最不受待见的庶女,因为偷学了半招粗浅的拳法,就被族人追得坠了崖。
“飞雪,从今天起,你就叫东北雨姐。” 师父摸着她的头,眼神复杂,“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的本事。”
师娘塞给她一块烤红薯,轻声道:“这世道,女子习武就是原罪。藏着,才能活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