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唯一的“龙种”,此刻正像个小皇帝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的服侍。
“耀祖乖,再喝一口,这老母鸡可是妈妈特意托人从乡下买的,炖了整整一下午呢!喝了身体壮壮的,
明天手术才有力气,知道吗?”张雅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吼我时的尖利判若两人。
林耀祖不耐烦地撇开送到嘴边的勺子,小眉头皱着:“妈!太油了!腻得慌!我不想喝!”
“哎呀,我的小祖宗,就最后两口,为了明天手术……”张雅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语气近乎哀求。
“是啊,耀祖,听话,喝了它。”林国栋也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是你姐姐给你捐骨髓的大日子,你自己也得争气点,养足精神。”
姐姐?捐骨髓?大日子?
这几个词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进我的耳膜。他们谈论我的牺牲,谈论我的骨髓,谈论我的未来被彻底碾碎的时刻,语气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就像在讨论明天该买什么菜!
仿佛我林晚这个人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给林耀祖提供一块可供移植的“零件”!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种看似“理所当然”的亲情绑架,被父母那套“血脉相连”、“姐姐就该为弟弟牺牲”的歪理邪说洗脑,怀着对弟弟的怜惜和对父母期待的回应,傻乎乎地躺上了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从此坠入深渊。
而这一次……
2 掀桌之怒
我赤着脚,无声地踏进餐厅冰冷的地砖,像一道突兀的、带着寒气的阴影,打破了他们其乐融融的“家庭晚餐”。我的出现,让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张雅茹喂汤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到我穿着睡衣、赤脚站在那里的样子,刚刚对着儿子还温柔似水的脸,立刻像变脸一样沉了下来,刻薄和嫌恶瞬间爬满了每一道皱纹:“死丫头!你是聋了还是腿断了?叫你半天才下来?没看见你弟弟明天要做手术吗?还不赶紧去厨房把碗洗了!杵在这里当门神?晦气!”
林国栋也放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眉头锁得更紧,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耐烦:“林晚,明天是你弟弟的关键时刻,你当姐姐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晚早点睡,养好身体,别出岔子。”他顿了顿,用一种施舍般的、自以为很讲道理的口吻补充道,“放心,医生说了,捐点骨髓对身体影响不大,你是年轻人,恢复快。耀祖好了,全家都轻松,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影响不大?恢复快?全家轻松?
前世那抽髓之后长达数年的虚弱、疼痛、反复的感染、无法继续的学业、被剥夺的工作机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无数个在绝望和疼痛中辗转难眠的夜晚……这些痛苦,在他轻飘飘的“影响不大”四个字里,被彻底抹杀得干干净净!
一股暴戾的火焰猛地从我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干了血液,烧熔了理智!眼前这些人的嘴脸,在刺眼的灯光下扭曲变形,和前世那些冷漠鄙夷的面孔疯狂地重叠在一起!
就是现在!
积蓄了两世的恨意和屈辱,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