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亲次次次黄
我妈总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相亲三十次,次次黄,还回回都是同一个理由,简直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她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好像我是什么滞销的尾货,砸她手里了。
“三十次啊!王小满!”她拍着大腿,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你哪怕蒙对一次呢?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呢!”
我窝在沙发里,抱着薯片咔嚓咔嚓,试图用噪音淹没她的声波攻击。“妈,您省省力气吧,我这叫宁缺毋滥,懂不懂?那些男的,歪瓜裂枣,还没我手里的薯片顺眼。”
我爸在一旁假装看报纸,头恨不得埋进纸里,只露出一个锃亮的脑门儿。他不敢吭声,我们家是母系社会,我妈是绝对权威。
“歪瓜裂枣?”我妈声音陡然拔高八度,一把抢走我的薯片袋,“你倒是说说,那个小李,公务员,铁饭碗!那个小张,搞IT的,年薪几十万!还有上周那个小刘,家里三套房!哪个不是香饽饽?怎么到你这就成歪瓜裂枣了?”
我撇撇嘴,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香饽饽?是,表面上人模狗样。可结果呢?只要我一开口,回答那个永恒的问题——
“你做什么工作的?”
只要答案从我嘴里蹦出来,对面那位“香饽饽”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跟被速冻了似的。眼神里的光“啪”一下灭了,紧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嫌弃,还有一丝丝……恐惧?
“呃…遗体化妆师?哦…哦,挺好,挺…特别的职业。”他们通常这么说,然后眼神就开始飘忽,要么看天花板,要么看手机,就是不敢再看我。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接下来就是各种花式表演:突然想起家里煤气没关、老板紧急召唤、甚至有个奇葩说家里鹦鹉要生蛋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闺蜜林晓菲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脑门:“王小满!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你就不能稍微…美化一下你的职业?说你是高级美容顾问,说你是形象设计师!哪怕你说你在殡仪馆搞行政呢!非得上来就自爆卡车?吓死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有点刺疼。“切,至于吗?我又不是天天抱着死人睡。再说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靠手艺吃饭,一不偷二不抢,清清白白。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怪我咯?”我梗着脖子,心里那点委屈和不甘像啤酒泡沫一样往上涌。“我要找的是能接受真实的我的人,不是靠撒谎骗来的!”
“真实?接受?”林晓菲冷笑,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差点戳到我鼻子上,“大姐,你这‘真实’也忒硬核了!男人是视觉动物,更是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动物!他们一听你这职业,脑子里自动播放恐怖片!什么《午夜凶铃》《咒怨》全给你安排上!谁还敢跟你牵手?怕你手冰凉!谁还敢亲你嘴?怕你身上有福尔马林味儿!更别说娶回家了,怕你半夜对着他脸练手呢!懂不懂什么叫人性?懂不懂什么叫策略?”
她说的唾沫横飞,我听得心灰意冷。啤酒罐被我捏得嘎吱响。策略?人性?难道我的职业,就这么见不得光?连带着我这个人,也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疫?三十次了,每一次都像在提醒我,我是个异类,一个和死亡打交道的、带着不祥阴影的女人。这种挫败感,像冰冷粘稠的泥浆,一点点把我往底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