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四月,濉州乡下,宋家别庄。

“那妮子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自个儿写信到京城求着回去吗?咱们人都来接了,还迟迟不动,真当自己是太傅府的嫡小姐摆谱呢?”

门口,张婆子靠在门框上边等边啐骂。

另一个婆子姓李,也附和:

“谁说不是呢,自从大夫人十年前火灾去世,她与虞夫人二小姐闹得不可开交,老爷把她送来庄子后就没打算接她回去,哪知这人没有自知之明想回宋府,害我们千里迢迢来接她,晦气得很!”

在丫鬟萍儿和徐嬷嬷的陪同下,宋拂衣走出来,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明白。

在她旁边,还跟着此次来接她回京的管事人,虞氏的心腹周妈妈。

周妈妈瞪了两个婆子一眼,笑容可掬招呼宋拂衣:

“大小姐,东西都搬上马车了,即可启程。”

宋拂衣站在两个婆子面前没动。

嚼主子的舌根被当场抓包,张婆子和李婆子一点也不害怕。

她们是虞夫人的人,别说骂了这个被宋府放弃的前夫人孤女,就算苛待打了她,宋拂衣没有人撑腰,又能拿她们怎么样?

宋拂衣走向张婆子,“啪!”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多年没回去,太傅府的下人就是这种态度对待主子的?”

张婆子打得趔趄到地上,见状周妈妈打圆场:

“大小姐,这婆子是新来的,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宋拂衣走向马车,来到马凳前看向姓李的婆子。

“你过来。”

见张婆子被打又唤她,李婆子堆起笑容走到宋拂衣面前: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跪下。”

萍儿上前将马凳端走。

李婆子老脸一白,憋屈的眼神望向周妈妈。

宋拂衣眉目清冷:“谁给她求情,谁来替她。”

李婆子争辩道:“大小姐,奴才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用得着这么羞辱吗?奴才是主母院儿里的人,你折辱奴才就是在打虞夫人的脸。”

宋拂衣一脚踹向她膝盖,李婆子吃痛跪倒在地。

“不敬主子,以下犯上,你觉得委屈,回了京到夫人面前去告状。不过这会儿,你不跪也得跪!”

李婆子羞愤着老脸趴到马车边跪下。

宋拂衣踩着她的背上了马车,萍儿和徐嬷嬷也一前一后踩着李婆子上了车。

启程后李婆子找到周妈妈哭诉:

“她不过是个弃女,宋府人人厌恶,妈妈为何要让我让着她啊,白白受这羞辱。”

周妈妈道:“这会儿而已,夫人要咱们安全无误把她接回京城是有大用处的,等她进了宋府困在后院,你想怎么磋磨都行,今日的账先记着,回去再跟她算。”

话虽如此,她还是往马车里瞟了一眼。

小芳每次寄回京城的信中都说宋拂衣胆小懦弱不成威胁,怎的亲眼看到,哪里像信中说的那样?

马车里。

“小姐,你没看到李婆子跪地受辱时的神情,跟吞了一千只苍蝇似的,太解气了!”

萍儿挥着小拳头,小脸儿兴奋。

徐嬷嬷也道:“那些人贯会拜高踩低,不一开始立起威来,只怕一路上少不了被她们磋磨。”

两人看向宋拂衣。

宋拂衣神情淡淡。

她重生了。

上一世,太傅府派来接她回京的人也是虞氏身边的周妈妈。

六岁时她被扔在乡下十年,早被折磨得没了身为太傅千金的傲气,这些人见她懦弱无能,回京路上任意欺辱。

萍儿为了保护她,被李婆子推得撞到车辕头破血流而亡。

重生后,在虞氏派人来接她之前,她提前半年,以思念祖母为由请求回京。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住,前面传来周妈妈的呵斥:

“大胆!马车里坐的可是当朝太傅之女,谁敢拦截!”

宋拂衣掀开车帘看出去,马车前,四五个手持大刀悍匪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壮汉拿刀指着周妈妈:

“管你是谁,老子抢的就是你们!兄弟们,把钱拿了,女的全部抓起来卖去窑子!”

山匪冲过来,护送的仆人四处逃窜。

壮汉一刀砍死张婆子,又抓过李婆子抹了她的脖子。

眼见对方太过凶残,周妈妈将萍儿和徐嬷嬷推向他们去抵挡,拽着宋拂衣朝一旁的草丛跑进去。

她这趟的任务是把宋拂衣万无一失带回京城替嫁,绝不能让她被抓走!

两人没命的跑,没见后面有人追上来,周妈妈停下喘着粗气大骂宋拂衣:

“专门挑了一条没有山匪的路回去还遇到了这种事,李婆子说的没错,你就是晦气,活该被丢在乡下!”

她拍着身上的枯叶骂骂咧咧,宋拂衣朝她走过去。

“周光容。”

宋拂衣叫出她的名字。

“什么!”周光荣抬头看来。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宋拂衣握在手中的簪子刺入周光容的左眼。

鲜血飙溅,周光容惨叫。

上一世,周光容在母亲的点心中下迷魂散,亲手放火点燃母亲的房间,让母亲活活烧死在火海。

虞氏是杀害母亲的主谋,周光容就是替她执行的刽子手。

“宋拂衣,你疯了,为何伤我.......”

周光容捂着血淋淋的眼眶朝地上跪去。

宋拂衣拿出一张认罪书。

“十年前,虞氏指使你放火杀害我母亲,在这上面签字,我可以不杀你儿子。”

周光容脸色巨变,“你,你知道了?”

十年前尤氏死的时候宋拂衣才六岁,那么小,一个月后又被送去了濉州,她怎么可能知道尤氏的死不是意外?

见她发愣,簪子又捅进了她的大腿。

“黎小宝,住在京城柳元巷三十七号,去年娶妻生子......”

宋拂衣准确无误说出儿子的住处,周光容脸色惨白,咬牙在认罪书上签字,晕死过去。

宋拂衣抽出绢帕擦去手上的鲜血,一名男子从树后走出来。

正是刚才的山匪头目。

“他到哪里了?”

孙胜道:“赤翊军大部队已先行离开,沈小侯爷因伤势严重不宜赶路,由亲卫护送,一行小队昨日抵达了金光镇。”

“扛走,别让她死了。”

宋拂衣扔掉绣帕,独自一人往金光镇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