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界潮汐
忘川河底的青铜灯又亮了七盏。林羽将竹篙插入河泥时，指尖触到的不是惯常的冰凉，而是带着海盐腥气的温热。他抬头望向河面，浑浊的河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层 —— 上层的墨色水流里漂着纸钱灰，下层却翻涌着幽蓝的磷光，像极了他在古籍里见过的爱琴海壁画。
“今天的河不对劲。” 林羽喃喃自语。他的玄色长袍下摆浸在水里，三百年未曾换过的布料上，盘扣突然发出细碎的金鸣。那是十二枚青铜饕餮扣，此刻正随着水流的律动微微震颤，仿佛在预警什么。
河对岸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黑白无常押着新一批亡魂走来，无常帽上的 “天下太平” 四字在暮色里泛着青光。但今天的队列里多了些奇怪的存在 —— 几个身披青铜甲胄的魂体，头盔上的红缨竟是海草做的，腰间还别着弯曲的青铜剑。
“林兄，这趟活儿有点棘手。” 白无常凑近低声道，“昨夜三途河与希腊冥界的 Lethe 河撞了道，宙斯那边派了个老顽固来‘共管’渡口。”
话音未落，河面突然掀起巨浪。浪头里浮出一艘黑铁船，船头雕刻着狰狞的狮鹫兽首，船帆是用无数青铜鳞片编织而成的。一个身披紫袍的老者立在船头，手里握着根镶嵌着黑曜石的船桨，花白的胡须里缠着几条银色的小鱼。
“吾乃卡戎，” 老者的声音像礁石摩擦，“从今日起，此河由奥林匹斯与阎罗殿共管。” 他的目光扫过林羽，在看到那十二枚饕餮扣时，瞳孔微微收缩，“你身上有克洛诺斯的气息。”
林羽握紧竹篙，袖口滑出半枚玉佩。那是他成为摆渡人时，地藏王所赐的 “镇魂佩”，此刻正发烫。“忘川自有规矩。”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人鬼殊途，神鬼亦当有别。”
卡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水面泛起气泡。“规矩？三百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挥手甩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北斗七星，星轨尽头却连着希腊字母，“看看这个，是你在赤壁之战时，帮曹操偷渡亡魂的契约。”
林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 当年为保百万将士魂归故里，他私自改动了幽冥时刻表，为此被罚在忘川摆渡千年。
“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羽的竹篙在水面划出涟漪，激起无数细小的光点。
“合作。” 卡戎收起羊皮纸，紫袍无风自动，“两界河神打赌，要看看东方的‘情’与西方的‘爱’，哪个更能镇住这乱世魂魄。” 他指向那些身披青铜甲胄的魂体，“这些是特洛伊战争的残魂，三千年了还在找他们的海伦。”
林羽望向亡魂队列。一个披甲的魂体突然挣脱铁链，扑向黑铁船的船舷，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嘶吼。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长矛，矛尖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阿喀琉斯……” 卡戎的声音低沉下来，“他还在找帕特洛克罗斯。”
林羽沉默片刻，将竹篙在水面一点。他的木船缓缓驶向黑铁船，两船相触的瞬间，饕餮扣与狮鹫首发出共鸣的金鸣。“渡魂可以，但得守忘川的规矩。”
卡戎挑眉：“哦？说来听听。”
“亡魂登船前，需饮一碗孟婆汤。” 林羽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碗，碗沿刻着缠枝莲纹，“至于你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