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脸上肥肉抖动着,挤出一种混合着谄媚和恼怒的扭曲表情:“苏经理,您刚来,不了解情况!就是这个林默,拖了整个项目的后腿!‘天穹’系统今晚必须完成部署测试,明天一早甲方就要看演示!就因为他这块绊脚石卡着,全组人都得陪着他耗!骂他都是轻的!这种废物,就该……”
“够了!”苏晚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眼神锐利如刀,“效率不是靠辱骂和泼咖啡提升的。林默,需要帮助吗?或者,把这块任务拆分一下?”她转向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关切。
我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善意。但也清晰地看到了赵志勇在她身后投来的、几乎要喷出毒汁的凶狠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别多嘴,别不识抬举。
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沉重的冰,又冷又硬,压得我喘不过气。指尖的颤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凉。我缓缓地、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目光重新落回那片狼藉的键盘和屏幕上令人绝望的错误提示。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苏晚晴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无奈。她没再坚持,只是冷冷地对赵志勇丢下一句:“赵主管,注意你的管理方式。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情况。”说完,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赵志勇对着苏晚晴的背影,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等苏晚晴一坐下,他立刻转过头,那张油腻的脸重新凑近,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恶意,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算你识相,废物。今晚搞不定,明天就卷铺盖滚蛋!听见没有?滚——蛋!”
他重重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哼了一声,这才像一只刚打赢了地盘的老鼠,心满意足地晃着他那身肥肉,一步三摇地踱回他那间象征着权力的玻璃小隔间。
冰冷的咖啡液体沿着手腕滑落,渗进袖口布料,带来黏腻的触感。手背上那片被烫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着,像一块耻辱的烙印。我沉默地抽出几张廉价的纸巾,机械地擦拭着键盘和笔记本上的咖啡渍。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无声地从 03:17 跳到了 03:18。办公室里重新被一种疲惫到极致的死寂笼罩,只剩下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和键盘有气无力的敲击。我盯着屏幕上那行顽固的报错信息,一行行代码在眼前浮动、扭曲,大脑拒绝给出任何有意义的解决方案,只剩下无边的倦怠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身体深处,某个早已习惯蛰伏的角落,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波澜,被赵志勇最后那句“滚蛋”轻轻撩动了一下,随即又沉入更深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