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蓉愣住：“小姐的意思是......”
“这王府里，哪有什么能瞒得过王妃的眼睛呢？”
江禾轻声道：“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她不来，不过是在纵容江宜知出这口恶气罢了。”
江宜知对于她入王府这件事，心里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这口气迟早她会找地方出，只是没想到恰巧双瑞听到了她与桃蓉的话,才让江宜知抓到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江禾说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她扶着桃蓉的手慢慢走回了雅清阁，去之前还被银炭烤得暖和的屋子，等到她们再回去时，炭火已经熄了不知几时了。
桃蓉赶忙去小厨房拿剩余的银炭,可掀开围布，原本放得好好的银炭竟然全都没了。
她走出小厨房，逮着一个扫院的小枝问：“方才是有谁来过咱们院里吗？怎么厨房里的银炭全没了？”
小枝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方才，方才二小姐和您走后，吴司仪带着人来拿走了厨房里的银炭，说，说......”
“说什么！”
“说是府里没银炭了,大小姐现在急需用，所以......”
“这，这欺人太甚了吧！”
桃蓉蹙眉，慌忙跑进了里屋，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小姐，您说大小姐这样也太欺负人了吧！”
“别急。”
江禾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她做事蛮横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碧林轩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既然她们把炭火都拿走了，那我们就去王妃那里讨些来。”
“可是......”桃蓉心疼地看着她湿透的裙摆，“小姐，您的膝盖......”
“正好啊。”江禾低头抚了抚冰冷的裙面，“这身狼狈，反倒是最好的说辞。”
今日之事，王妃本就知情，她纵容江宜知这般羞辱她，可若是让王妃见到她被欺辱成这样，心里或许对她会生出一丝愧疚怜惜，所以，她江禾就赌王妃的那份怜惜之意。
她转身从衣箱底取出一件半旧的藕荷色斗篷，那是她在侯府时穿惯的，斗篷虽不华贵，却衬得她此刻的面色格外苍白。
“小姐......”桃蓉瞬间明白过来，“您是要......”
“嗯，既然她们想看我狼狈，那就让她们看个够吧。”
系好斗篷的丝带，江禾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鬓发，特意将几缕碎发拨到了额前，又用指尖沾了些许茶水在眼角，显得镜中的少女顿时更憔悴可怜了几分。
主仆二人踏出房门，寒风扑面而来，江禾故意放慢脚步，让湿透的裙摆被冷风一吹，立刻结了一层薄冰。
进了梧桐苑，江禾整个人已经冻得面色发青了。
守在门口的赵嬷嬷一见她这副模样，赶紧进去通报。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王妃略显急促的声音：“快让二姑娘进来！”
江禾进门前，悄悄掐了一把自己手心的嫩肉，当她踉跄着走进内室时，整个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嘴唇发白，面色发青，头发丝和裙摆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怎么弄成这样了！”
江茹一见她的模样，惊得站起身。
江禾垂眸不语，作出要行礼的样，结果“恰好”腿一软，人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一旁的赵嬷嬷赶忙伸手扶住了她，可一碰到她手臂就惊呼：“哎哟，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还请王妃勿要怪罪我家小姐失礼！”
桃蓉适时地跪下，带着哭腔道：“小姐方才在雪地里跪了一时辰有余，刚回来想歇歇，暖暖身子，结果发现我们院里的银炭全没了，所以这才找到王妃您这儿来，想讨些银炭暖和暖和......”
“好好的银炭，怎么会一下全没呢？”江茹拧眉，看向门口的吴司仪。
吴司仪见状，赶紧提步小跑进来，跪在了桃蓉身侧，“回王妃的话，这雅清阁的银炭原本是碧林轩的，这不前段时间大小姐回侯府了，咱们府上又缺银炭，所以奴才就将碧林轩的腾到雅清阁，可这现下大小姐回来了，碧林轩一点炭没有，那也找我们要啊，所以奴才是真没办法了......”
后面的话，吴司仪没再说下去。
但江茹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偌大的王府，现在连区区银炭都拿不出了吗？还要这般左腾右腾的！”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吴司仪，声音徒然转冷：“这是你们管事房的失误！罚一年俸禄，还不赶紧退下！”
听到王妃这般说，吴司仪在地上又重重磕了几个，这才慌不择乱地退了出去。
江禾站在堂下，垂着眼眸，没说话，脸色有几分冷淡。
在座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靖王妃为护大小姐面子，而故意责罚的管事房。
江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还是嘱咐身边嬷嬷道：“还不去小厨房拿点银炭给二小姐？”
“是，老奴这就去！还请二小姐稍等。”
赵嬷嬷看懂了江茹的眼色，掀帘去了小厨房。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火炉子里烧得正旺的银炭，偶尔发出“噼啪”声。
江禾一直知晓王妃姑母疼爱江宜知，但这般的偏爱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心酸。
同样是定远侯府的小姐，只因她是庶出，她就该忍受这些欺负吗？她就该被江宜知这等蠢货踩在头上吗？
指甲嵌进了掌心，疼得她眼里闪过了一丝精明。
江茹看着堂下默不作声的侄女，心里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宜知也太没规矩了，教训就教训，何必训得这么严重。
她起身走到了堂下，微微伸手拉过江禾，“冷着了吧。”
转头看向桃蓉：“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拿件厚褥子捂捂！”
桃蓉忙爬了起来，正要出门，又被江茹喊住：“罢了罢了，你不用回去拿了。”
“凝霜！”
凝霜掀帘从外间走了进来，“奴婢在。”
“去把箱底上次吴南王进贡的狐貂拿来给二小姐披披。”
“是！”
厚厚的狐貂披在了江禾的肩上，江茹细细地替她系好长带，温声道：“这次你受委屈了，宜知的脾气你也知道，她是你长姐，你多担待些......”
“嗯......”江禾垂着头，眼眶却渐渐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