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用光阴和爱意慢慢煨一碗骨汤,煨到它发白浓甜,煨到六十年后的日暮西沉,煨到简秋纱烧成灰,骨子里都刻着谢凌霄三个字!
——
死过的人都知道,人体从六楼落下,会发出一声巨大的……
“嘭!”
男人的尸体重锤般砸落在地,轰起一片雪雾。
鲜血迅速在雪地蔓延,像冬日里盛放的红梅,艳丽中透露着说不清的诡异。
周遭的窗户陆续亮起灯,有人拉开窗帘睡眼惺忪的向外张望。
尖叫声、惊呼声、议论声,让这个本该平静的大院彻底失去安宁。
很快,一户黑洞洞的房门被迫切拍响。
充满血腥味的黑暗里,简秋纱浑身一颤,心脏紧随拍门声极速跳动,额头冷汗频发。
直到一只温热的掌心覆上手背,滞在胸口的呼吸才才继续。
“姐,我要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
一小时四十分钟前。
逼仄昏暗的小客厅里,老旧电视大声播放着年关将至才会放的小品节目。
谢斌抓着一把瓜子斜靠在破皮沙发里,双脚毫无顾忌的搭在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里,不时发出刺耳的笑。
简秋纱压低脑袋,裹紧外套从厕所里小跑出来,一双褶皱横生布满浑浊的眼睛追随着她纤薄的身影直至简秋纱将房门关紧。
这是谢斌今夜第十二次毫不避讳自己继父的身份盯着她。
简秋纱回身快速锁上那道轻易就能破开的老旧木门,目光在逼仄的房间里快速搜寻,最后落在谢凌霄身上。
“你那点小学生的作业写什么写,滚床上睡觉去。”
纸张上一只肿成5根红萝卜条的手蓦然停顿,松开时落出一根拇指长短的旧木铅笔来。
一张稚气的脸在干冷的空气中抬起,脸颊两侧皲裂干红,有些惹眼。
“姐,我可以睡床吗?”
谢凌霄弱弱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简秋纱只顾着把书桌挪走,并不看他。
小书桌是一年前谢凌霄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很小,摇摇晃晃的,抵上门口也仿佛无济于事。
屋里没有衣柜,简秋纱又只能盘算起床的主意。
过去沉下马步,扣住床架全力一抬!
纹丝不动!
好吧!她放弃了。
转而将凳子书本全数摞到门脚,简秋纱仍提着一口气。
谢凌霄窝在被子里,视线锁在她的背影上,在她转过身时将身体从靠墙一侧挪向外侧。
“姐,被子暖好了,你快进来。”
“你小子,一学期不见,长大了啊!还知道给你姐暖被窝了。”
简秋纱将两人的棉服盖到被子上,弯身将脚跟处的被子缝折叠塞紧,确定不会透进一丝冷风才快速钻进暖洋洋的被窝。
12岁的小男孩,哪怕只穿着一件单衣一条单裤,身体也温热得像个暖炉。
简秋纱把冷冰冰的脚丫往他脚边蹭,谢凌霄顺势翻过身来面向她,扣着她的双腿向上拉,塞到自己大腿缝里,夹紧。
简秋纱看他那张稚气的小脸,恶作剧似的把冰凉的手贴上去。
但许是搓到了谢凌霄脸颊上的裂口,谢凌霄微微缩了下脸,眉头也不禁一蹙。
“你这今年也太严重了!幸好你姐我早有准备!”
简秋纱变戏法般从被子里摸出一支又扁又凹,明显用了大半的护手霜。
谢凌霄的嘴角追随着她的笑,一下扬了起来。
“姐,你去哪里得来的?”
简秋纱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僵,笑意从眼底收缩,但转瞬间她又笑起来。
“我不是和同学住吗?她送的,但你姐我太臭美,都快把它用完了,能用到你小子脸上,你就偷着乐吧!”
简秋纱撒了谎,担心谢凌霄嫌弃,没敢告诉他这是她从同学家垃圾桶里捡的。
她只是低下眉眼拧开护手霜,用力挤出一坨,害怕浪费,特意用指尖蘸取,擦到他脸上以后只用食指和中指指腹揉擦。
“姐,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谢凌霄的杏眼晶晶亮亮的看着她,看到简秋纱垂眼在护手霜的包装上翻找信息,他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用了大半管的护手霜,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茉莉的。”
简秋纱寻到字迹后回答他,又从被子里捉出他红肿成五只小红萝卜的手给他挤上一大坨白色香膏。
谢凌霄的唇角显得有些僵硬,但他尽量表现得很开心。
“姐,你不是一直在同学家住得好好的吗?干嘛回来?”
简秋纱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了一瞬。
这整个学期她都借口说是住在同学家。
实际上每个周末、每个节假日,她都一个人待在宿舍。
这个寒假也是在宿舍里偷偷逗留了很多天,直到被保安发现才被赶出来。
她去同学家只借住了三天,同学的爸妈就各种找借口让她走。
今天早上从同学家出来后,她在外面从早上拖到晚上才回的家。
“这不是想你了吗?”
简秋纱偷奸耍滑,谢凌霄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并不说,反而故作懵懂提起她最不想提起的人:
“是我哥要回来了吗?你是特意回来等他的对吧!”
简秋纱脸上的笑容全然一僵,察觉谢凌霄满脸疑惑的盯着她,她又扯出笑来。
“哥他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找了寒假工,过年工资翻倍,不回来了。”
谢凌霄盯着她因失落难过而躲避的眸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扯一瞬,又很快故作遗憾的落下。
“看来我哥不要你了。”
简秋纱恼火的瞪他一眼,把他肥肿的萝卜手打开,翻过身去,声音沉闷哽塞:“关灯,我要睡觉”。
谢凌霄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两秒才爬起身来,正要下床,房门忽然被拍响。
“老二,你出来一趟。”
简秋纱脑子一紧,立刻抓住谢凌霄身后薄薄的单衣,压低声音:“别开门。”
谢凌霄回头凝着她,在越渐强烈的拍门声中抓走了盖在被子上的衣服。
见他要走,简秋纱死死拽住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谢凌霄利落的套上衣服,回过头时,眼睛褪去单纯,比这天寒地冻的雪夜更加冰冷。
“姐,要是我也不要你了,你也会难过吗?”
衣服脱手的瞬间,门被谢斌狠狠踹开。
破书桌倒了地,书本堆积在门缝里。
“他娘的,堵你妈的门!”
“过来!出去给老子买酒!”
谢凌霄在简秋纱绝望的眼里刻薄转身,折碎了简秋纱心里玻璃罩子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