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盘旋着一个又一个冲突混乱的信息碎片:

告示一(入口):警惕一切说话的动物!熊大不可信!避开月光熊二!

告示二(此处):熊大是可靠的指引者?!

告示一:食用蓝蘑菇、红浆果安全?!

告示二:蓝蘑菇致幻、红浆果致死?!剧毒!

告示一:刻年轮的树洞安全?!

告示二:破败猎人小屋才是庇护所?!

告示一:流血泪工装木人像极度危险,必须远离!

告示二:它居然是净化之始?!要去触碰?!

信任……禁忌……生路……死路……

每一条规则都踩在另一条的尸体上,面目狰狞地扭打在一起,像个混乱血腥的绞肉机。

而我自己,就在这台疯狂的绞肉机里,脚下的位置瞬息万变,下一刻就可能被彻底碾碎、吞噬!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那浓烈的甜腐味似乎在鼻腔深处又泛起了一丝,勾起了刚才被熊二指向时的冰冷触觉。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这棵树,这块牌子,都透着一股邪门的气息。

我必须动起来,必须离开这块告示牌附近!

无论去哪里都好!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离开了那棵树和那第二块告示牌。

混乱像滚烫的铅水灌满了我的脑袋。

信任熊大?

警惕熊大?

吃蘑菇?

不吃蘑菇?

相信哪一个?

信错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只能赌,赌自己本能里残存的一丁点对童年记忆中那张永远乐观正直的熊脸的……模糊信赖?

不,

“信赖”这个词都奢侈得可笑,

我只能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漂浮的稻草一样,

抓住“熊大白天可信”这根唯一的救命索,暂时屏蔽掉入口血书关于熊大的绝对警告。

走!

往远离刚才熊二指的地方去!

湿滑的苔藓和缠绕的树根让我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

周围的雾气并未散去,反而像是吸取了林子深处更浓郁的黑暗,愈发凝滞沉重。

林子里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被打破了,不再是一潭死水般的绝对静默。

细碎、诡异、时远时近的声音开始混杂在阴冷的空气中:

头顶极高、极高处的树杈间,传来一阵轻微而密集的“嗒嗒嗒……”声,

像是湿漉漉的冰雹点在腐朽的木板房顶上。

脚下的枯叶层深处,隐约有粘稠的“啵啵”声间歇响起,如同巨大的水泡在不断破裂。

更远处,那浓雾翻涌、光线无法穿透的密林阴暗角落,

时而飘来一段极其细微、破碎的呜咽,像是被捂住了嘴的婴儿啼哭,时而又变成老妪断断续续、不成词句的沙哑哼唱。

音调诡异地扭曲着,断断续续,难以分辨。

我不敢细听,只觉得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一股股寒气像小蛇一样在皮肤下游走。

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几乎要断裂。

咔嚓!

脚下一沉,猝不及防!

一根隐藏在厚厚腐烂落叶下的枯枝发出干脆的断裂声。

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前狠狠扑倒!

“操——!”

惊呼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

噗通!

我重重摔在一个冰冷、滑腻、湿软的东西上。